宫雾快速点头。
“前辈好厉害,这都能一眼看出来!”
她不敢跟这样的高僧平起平坐,站起身道:“我觉得古怪,但是一直找不到缘由,还请您今日解惑。”
“嗯……”望津反复地说了一声妙哉,喝了口茶。
“你说,这世间有什么是灭不了的东西?”
“越毁它,它越积蓄深厚,越对抗便越多?”
宫雾想了许久。
“好像没有这样的东西。”
望津看向姬扬。
“这孩子瞧着聪明通透,你说说?”
姬扬此刻已经洗完所有的锅碗,擦了擦手,拘谨道:“恨?”
望津面露笑容。
“很对。”
“爱意可止,恨意难灭。”
“一场恨,能滋生出无数的怨怼苦痛,最终衍生的无穷无尽。”
“孩子,你是被炼出魂魄,本该成魔的灵种。”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仍然透过宫雾的瞳孔,像在看她的一生。
“想一想,你如果没有被你师父捡走,本该过怎样的日子?”
宫雾怔住,脸色变得苍白。
她也许会早早就死掉。
然后一次一次地活过来,直到被人发现是不死之身。
她也许会在仇视和恐惧里长大,被人设法杀死,甚至捆绑了手脚扔进湖里,就如那些被浸猪笼的‘不祥’女子一样。
那些异视,排斥,轻蔑,都是她曾经身份暴露时感受过无数次的情绪。
当时知白观和霸鲸楼再发难,一众中小门派也跟着提防警告,是月火谷一次次地把她护在身后,不肯让她难过,更不会让她出面受苦。
“命数就是这样的巧。”和尚温和道:“炼出你的人,想要你含恨数死,让你不得安宁,成为狠厉天魔。”
“可是孩子,你是在爱里长大的,不是吗?”
宫雾眼眶一红,本能地看向姬扬。
师兄一直很爱她。
师父爱她,爹爹爱她,月火谷的几千弟子哪怕互相不太熟悉,也在爱着彼此,爱着群山之外的每一户穷苦人家。
“这就是你的造化了。”望津道:“你本生在死局里,被人蓄意扔出去炼你的法阵外,想让你死上许多次好受尽苦楚,在恨意里变成足以弑神的恶物。”
“可是你被你师父捡走了,好好活着,直到现在死去的次数并不算多。”
“孩子,你知道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吗。”
宫雾怔怔地回答:“多行善事。”
望津温厚一笑。
“有人欺辱你,你该如何反击,都是应该的。”
“但能行善,自然还是要广施援手,结交友缘。”
“您说,我……我是被炼出来的?”
她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
“魂阙有这种禁术吗?”阚寄玄自刚才就在回忆:“我被姑姑关了近百年,好些事也不太清楚。”
“不是魂阙,难道是悲骨渊?”
望津摇头,慢悠悠起身。
“我累了,就说到这里。”
“对不起,最后叨扰您一下,”宫雾着急道:“那个炼我的人,最后会把我收回去吗?”
她已经被关够了,她不要再离开熟悉的地方,被什么不认识的人带走!
望津没觉得冒犯,轻声回答。
“很快了。”
“一年之内,你就什么都能看见。”
说完,和尚慢悠悠地走回内室,继续打坐念经去了。
姬扬为他关好门扉,重复了一遍高僧用的词汇。
“看见?”
不是收走,不是恶战,而是……看见?
这两个字,让宫雾想起灵智未开前的自己。
她在没有开窍之前,看不见每个人身上的灵光,看不见阵法术势的轮廓,更无法飞行在天空高处。
难道说,望津高僧的意思是,她会在一年内突破开阳境,看见平常瞧不见的东西?
“真是可惜了。”阚寄玄道:“本来还想让他看看我儿子的姻缘,将来是生几个闺女还是儿子,哪想到这老头子躲着我睡觉去了。”
“多谢您带我们来这里。”姬扬深行一礼:“至少现在……我师妹的身世解开了大半。”
“听你这意思,像是要走?”阚寄玄挑起眉毛。
“呃,不然呢。”宫雾小声说:“那位前辈去休息了呀。”
老婆婆挽起袖子。
“来都来了,弄点他的笋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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