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争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呃,他不到六点就走了……”
林载川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林载川,刑昭坐到沙发上,脸上仍然挂着温尔文雅的笑意,拨出一个号码,“您猜的没错,市局的人果然盯上我了。”
“嗯,既然林载川想查,就让他们去查。”刑昭倒了一杯红酒,缓缓道,“先怀疑我,然后再一步一步亲手洗清我的嫌疑,他们能找到的证据,都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我真的很想看看,林载川这回要怎么收场。”
“那天没杀了他,倒也不算失手,我忽然有兴趣跟他玩一玩了。”刑昭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只不过许家一夜倒台,丢了一枚这么重要的棋子,您应该很生气吧——宣爷。”
如果林载川在这里,他一定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犯罪集团“沙蝎”的首要领导者,让人闻风丧胆的头号通缉犯,也是五年前重伤林载川的罪魁祸首。
宣重。
—
信宿跟那群狐朋狗友在外面浪荡了半夜,那些好久不见的“朋友”轮流过来灌酒,喝完酒那些公子哥又开始鬼哭狼嚎地唱歌,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凌晨一点,林载川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几乎是某种条件反射的后天本能,他瞬间睁开了眼睛,没到一秒接通电话。
然而对面却没有什么紧急情况,一阵乱糟糟的杂音过后,信宿带着朦胧醉意的声音轻飘飘响了起来,“队长……”
“来接我吧。”
这鸟人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说的话没头没尾,甚至莫名其妙,开口就是让人来接。
林载川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嗓音带着点哑:“你在哪里?”
信宿说了一个地址,他好像醉的不轻,说话的声音都含含糊糊听不太清楚。
林载川这会儿没时间追究他半夜打电话撒酒疯,从床上翻身下来,披上风衣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信宿报的地址是浮岫市出了名的“富人区”,市内所有纨绔子弟基本都在那留有姓名——不是什么好地方。
林载川推开酒吧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人。
信宿一手斜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杯气泡酒,手腕上那只黑蝴蝶纹身漫不经心地晃荡。
他半睁着眼睛,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只剩下一种倦于伪装的冷淡,在灯光的阴影下,冰冷美丽的摄人心魄。
信宿百无聊赖地低头玩手机,又喝了一口气泡酒。
直到一只手过来把他的杯子拿了过去,信宿才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人,然后低声笑了:“林队。”
林载川盯了他两秒,一句话没说,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走出了酒吧。
信宿一路上都没说话,林载川当然更不可能主动搭理他,连扶带抱地把人放上副驾驶。
信宿竟然还记得系安全带
,
靠在背椅上,
下意识伸手往左边摸。
然后摸到了一段温热的手腕。
林载川保持着侧身帮他拉安全带的姿势,毫无防备被信宿扣住了一只手。
信宿反应迟钝,有点疑惑地“嗯?”了声,指腹探寻般轻轻摩挲片刻,低头往下看。
林载川的手臂似乎轻颤了一下,把安全带拉过来扣上,退出去带上了车门。
信宿一回家就吐了,在洗手台折腾了半天,然后好像清醒了许多,良心发现似的,用湿漉漉的手腕擦了下下巴,跟林载川道了声谢。
林载川把人扶到卧室,放到床上躺下,冷冷道:“我不是每次都有时间半夜三更去酒吧接你。”
信宿不以为意地笑起来,“那我只能醉酒以后失去行动能力露宿街头了,我长的这么好看,又没有反抗能力,说不定会被图谋不轨的坏人拐回家。”
说完他又得寸进尺道:“但是我希望,下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还会来接我。”
“队长会心疼我吧?”
“………”林载川没有跟一个酒鬼争辩的爱好,只是轻叹一口气,给他盖上了被子,“不舒服就睡吧。我在客厅睡,有事就喊我。”
信宿闭上了眼睛,困倦喃喃道:“明天不用打卡,可以睡到自然醒。”
“嗯。”
信宿唇角弯了弯,脸埋进被子里,沉沉地睡了回去。
这一觉睡到十点才醒,林载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信宿宿醉后头晕脑胀地从床上爬起来,甚至还给发现他在微波炉里给自己留了一份早餐。
信宿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洗漱,然后把微波炉里的夹心吐司面包吃完了,瞥了眼时间,林载川这会儿肯定又在市局加班,想了想,本着关爱同事的善良理念,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林载川那边可能在忙,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看到是信宿打来的电话,他语气并不怎么意外地说:“醒了?”
信宿“嗯!”了一声,本来想问他午饭要不要加餐——
就听见那边清清冷冷的声音:“两千字检讨,最晚明天上班的时候交给我。”
信宿脸上笑意一僵,万万没想到林载川能说出这么一句,匪夷所思地反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震惊道:“……什么?”
为什么!
林载川波澜不惊道:“你已经三天没有按时上班打卡了。”
信宿猛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几乎慌乱地看了一眼手机,差点儿原地起尸——
今天竟然是星期一!
他隐隐约约记得,昨天好像有人跟他说今天不用打卡的!
……林载川肯定是故意的!
“信宿,对你的个人言行,我不会过多干涉什么,只要不做与你的身份相违背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载川道,“但市局明文规定的要求,违反了就要承担代价,我不会在这方面偏袒你。”
信宿端着手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吸了一口气,小声问:“……如果我昨天晚上出去是为了找破案线索,可以酌情减少检讨字数吗?”
林载川淡淡问:“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信宿:“………”
目前还没有能直接跟他说明的。
信宿难得舌头打结,干巴巴说:“刘静生前可能跟刑昭有关系,我就想试探一下圈子里有没有碰巧知道这件事的人,但是不幸瞎猫没碰上死耗子……我前两天都去市局加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对吧?”
林载川一个字没回答,只能听到隐约轻微的呼吸声。
信宿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坚持不懈跟他讲条件,继续小声装可怜说:“检讨不能商量的话,每天三千米可不可以不跑啊……可以把我的工资都扣掉,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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