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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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珠低落地垮下脸,身上的欢喜劲儿没了。

句句不言思念,无声的动作里却嵌满了挂念。

齐阿奶倒是不意外,她接过一兜鱼倒水盆里,指着两只咯咯叫的活鸡问:“你这是发财了?”

“昨儿这时候一

() 头死鲸被潮水推到海湾,我跟当地的人一起下海去抢了几十斤,上岸了转手就卖三十多两银子。”

海珠见两个弟妹被她的话吸引,她大声地给他们描述鲸鱼长什么样,“比商船还大,血也多,我都泡在血里了,你们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血腥气。”

冬珠和风平当了真,姐弟俩像两只小狗围着她仔细嗅。

海珠大乐,解了包袱把一捧银子举到两人眼前,她夸张地说:“我们发财了,以后不用顿顿吃稀饭了。”

银子能让人忘掉大半烦恼,冬珠和风平转悲为喜,盘算着要买什么吃。

“我来宰只鸡,奶你烧水,晚上我们炖只鸡吃。”海珠掂了菜刀拿了碗去放鸡血,打发冬珠和风平把圈椅里的小堂弟带出去玩,转眼看向死寂的石屋说:“修船用不完三十多两银子,等我家的船修好了,我载我二叔去镇上看看大夫。”

“镇上的大夫已经看遍了,就这个样了,不用再浪费银子。”说起这事齐阿奶没什么精神,她跟郑海顺想的一样,让海珠把船修好了就租出去,“有艘船月月有收入,你们姐弟三个不会没饭吃,我也放下一半的心了。”

海珠没搭腔,她想清静几日,打算等渔船修好了再说她的打算。

“大嫂,在家?”

“在,进来。”齐阿奶擦擦手,嘀咕道:“指定是冬珠那个大喇叭嘴把你赚钱的事嚷嚷了出去,你待会儿少说话。”

来人是海珠的二堂奶,她端着一碗稠粥进来,看到海珠就笑,“我倒是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有发横财的运道,出去一趟腰包就鼓了。”

在她之后又陆续来了四五个人,海珠的堂叔跟她打听抢夺鲸鱼肉的盛况,夸她胆子大够勇猛,敢往海里扑。

海边的儿女就没有不会水的,从会走路就被爹娘拎去河里学凫水,原主在堂兄弟姊妹间一直是佼佼者。海珠适时提起:“我也是仗着水性好,想着要是扒不上船再游到岸边,码头上人多,反正不会出事。”

水性好又有船,在座的人不免惋惜海珠是个姑娘,要是生为男子身,再有个两年就能撑船出海顶起一个家。

瓦罐里的鸡肉炖出香味儿,围坐的邻居手上的饭碗也空了,意识到该走了,他们说起正事,想提前定下海珠家的渔船。

渔船价贵,它是渔家最值钱的家产,一艘船修修补补能传两代,家里儿孙多家底薄的人家出海捕捞还要轮值排班。故而海珠家那艘即将修补好的渔船就成了香饽饽,她还没说话,想来租借的人先吵了起来,从季租变为月租又变为三日一租。

眼瞅着齐阿奶要拍板答应,海珠叹口气,抢先说:“船不外租,我自己用,船修好了我出海捕捞。”

“你个姑娘家出什么海!不是二堂奶看不起你,海珠你该知道海上风险有多大,有把子力气的男人都唬不住风浪,渔网沉了能把人拽下水,你出海是不要命了?”

“靠海为生又有谁不跟大海搏命?女人不出海虽然保了条命,但她胯/下生出来的人会把命交给大海,或早或晚都有这一遭。

”海珠搓洗着干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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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清亮的嗓音说:“我自己出海搏命,有运道发财我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没那个运道,我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

鸦雀无声,在座的人被她的话堵住了嗓子。瓦罐里的咕噜声掩盖了两滴眼泪珠子掉在地上的破碎声,齐阿奶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年轻的时候知道她的儿子会沦落到一死一瘫一劳碌的结局,她就不把他们生出来。

“不租了,随她吧。”齐阿奶开口,“都是命,要是短命,她喝水都能呛死。”

海珠:“……”

“大娘,你再想想,海珠要是再出事了,你家这可怎么办?”

齐阿奶不知是想通了还是钻进牛角尖出不了了,无动于衷道:“已经是个烂摊子了,再烂能烂到哪儿去。”

海珠没料到最难说服的人态度松动得这么快,她恨不得蹦起来大喊几声我的好奶奶。

“鸡肉是不是炖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冬珠背着潮平小步跑回来。

这句话提醒了毫无收获的几人,他们端了碗起身离开,拒绝齐阿奶的留饭,手朝海边一指,说:“退潮了,我们过去看看。”

鸡肉已经炖烂,两个鸡腿挑出来放碗里晾着,凉了给齐二叔吃。鸡肝鸡血碾碎了混着鸡汤喂潮平,剩下的一罐母鸡炖竹笋是祖孙四人的,灶下的余火还炙烤着细条的多春鱼。

“奶你别光吃笋,多吃点肉,这么多肉我们三个也吃不完,放到明早就坏了。”海珠用勺子舀鸡肉倒进齐阿奶碗里,紧跟着又激一句:“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多吃一顿赚一顿。”

齐阿奶心想也对,谁知道她哪天早上就醒不来了,这么一想心下顿时敞亮了,还跟海珠说:“我说你这个丫头大病一场怎么性情大变,原来是想开了。”

海珠抿着笑飞快点头,“来,再喝点鸡汤,多喝一口赚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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