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时星疏云厚,夜半就落了雨,静谧的夜晚,雨点落在青砖灰瓦沙土地上,伴着风声更是好眠。
鹦鹉倚在鸟笼上安睡,风吹动鸟笼,它被晃醒,睁眼见院子里亮了灯,丫鬟和婆子正在搬角落里的花草,它呆呆地瞅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啾啾开口:“下雨了?”
“嗯,下雨了。”伺候它的丫鬟脚步轻盈的从回廊里走来,踩着脚凳取下鸟笼,轻言安抚道:“雨大风大,我把你的窝取进屋,你别害怕,别乱飞。”
鸟往天上看,又问:“天亮了?”
“没呢,才到后半夜。”
话落,鹦鹉飞出鸟笼,嘀咕说:“鸟去喊海珠收衣裳。”
“哎——”丫鬟提着灯笼仰头看着鸟飞出去,她不敢惊呼,只得放下灯笼撑伞跟出去。
鸟淋着雨缩着脖,它飞进齐家的院子,正巧碰见夜出打猎的三只猫翻墙回来,它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喵”一声,不复之前嚣张的样子。
猫没搭理它,跳下墙头蹿到檐下,支愣着大尾巴忙碌地开始舔毛,余光睨着落在墙头的鸟,鸟又飞走了才专心致志舔毛。
丫鬟刚开门出来,晃了一眼发现鸟又回来了,她脚步匆匆跟进去,问:“你喊海珠了?”
“没喊。”鸟抖毛,羽毛上的水珠飞出去,它站桌上让丫鬟给它擦毛。
“你怎么没喊海珠?”丫鬟跟它闲聊。
海珠睡前就把院子里的东西拾掇进屋了,晾衣绳上空荡荡的,鸟瞅了一圈觉得不用打扰海珠睡觉,但它不想跟丫鬟说,眼睛一眯装睡,毛擦干了自然会被送进鸟笼。
院子里搬挪的动静慢慢没有了,灯笼只留两盏,其余的皆数吹灭,丫鬟捧着鹦鹉大爷进鸟笼,出门回偏房睡下,躺下后跟同屋的姐妹说:“一只鸟也挺气人,我天天伺候它,它对我爱搭不理,在海珠面前就殷勤的像只狗。”
“它要是没这点眼色,能让主子青眼相待?睡了睡了,你明早还要天不亮就起来铲鸟屎。”
丫鬟更气了。
淅淅沥沥的雨下到天明也没停,韩霁早上醒来后先去看修的路,混着沙石的泥路湿润,但没被水泡烂,他安排兵卒趁雨小的时候从海边挑鹅卵石铺泥路上,一来不影响人走路,二来天晴了,鹅卵石也就陷在泥里了,捶平的时候能省些力。
回去的时候他去早肆买早饭带回去,下雨天潮闷,再钻进厨房做饭人难受。
他到家的时候海珠一家已经起了,进门发现鹦鹉也在,韩霁张罗道:“没开火吧?我买了饭。”
“没有,鸟说你出门了,我猜你就要买早饭回来。”海珠敲了鸟尾巴,说:“你的毛不沾水,你去喊我三叔三婶来吃饭。”
鸟嗖的一下飞进雨里,越过屋顶飞进相邻的院落,大声喊:“老三、贝娘、星珠,海珠喊吃饭。”
“来了来了。”
人吃饭的时候鹦鹉就站在窗子上清理羽毛,它啾啾道:“海珠,鸟昨夜来看你
了,下雨了。”
“下雨了你来提醒我?”
海珠咬着灌汤包问。
“对。”
“那你怎么没喊我?”
“猫拦路。”鸟告瞎状。
海珠瞅它一眼不作声,又在胡说八道,它长了嘴,吆喝一嗓子猫可拦不住它。她偏头跟韩霁说:“下雨天你清闲了吧?我要写本书,开篇一直动不了笔,你帮我参谋参谋。”
“写书?”韩霁惊讶,“写食单?”
“才不是,是海底万物录。”海珠有些得意。
“比我堂叔有出息,行,我随你差遣。”韩霁为表支持,表示可以代笔,她说他写。
海珠拒绝了,只让他参与校正。
饭后,海珠姐弟四个跟着韩霁去他那边,冬珠他们跟长命去听夫子讲课,鹦鹉跟着海珠去书房,两人站在书桌前讨论,它站在桌上咔咔嗑瓜子。
“……你写的太生拗了,十来岁的孩子哪里看得懂。”海珠夺下韩霁手里的毛笔,赶他去看书,“走走走,你不适合当夫子,我自己来琢磨。”
韩霁碰了一鼻子灰,他随手拿本书坐椅子上,试图说服:“满篇大白话,流传到后世会惹人笑话,文字考究些,用些典故更好。”
海珠翻眼瞪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自己拿主意。”韩霁投降,转眼看鹦鹉探着头盯着,他拿几颗瓜子嗑,说:“吃饱了就出去转转,跟长命听夫子讲课去,吃了睡,睡了吃,净长肉,再过一年半载你就胖的飞不起来了。”
“你真讨厌。”鹦鹉吐掉瓜子壳,觉得他说的有理,但它不爱听,飞出去之前嘀咕:“难怪海珠讨厌你。”
“放…鸟屁。”韩霁下意识吐脏口,他呸了两声,转头问:“你是这么跟鸟说的?”
“我可没说。”海珠笑开了嘴,“谁说的你找谁去。”
“鸟还会撒谎不成?它指定是在哪里听到了这话。”韩霁可不放过这个机会,他放下书,走到窗边推上窗,慢步靠近海珠,一手搂过纤细的腰,质问道:“是你说的?”
海珠放下沾满墨的毛笔,斜眼睨过去,她偏着脸,吐气如兰道:“是又如何?”
下一瞬,两人黏在了一起,韩霁提着她的腰放书桌上,这个姿势她不用仰头,他也不用弯腰……但在某一刻,他低下了头,隔着月白色的肚兜轻轻碰了一下。
海珠攥了下手,她抬手摸上沾了细汗的下颌,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指腹摸索着来到颈后,衣领覆盖的后脖颈潮热滚烫,指腹稍稍用力,头颅知情识意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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