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大厅里,润和帝靠坐在床头戴着吸氧导管,用蒋主任教的放松法,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心电监护仪再报警。
蒋主任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看完新消息,告诉润和帝:“陛下,皇后殿下的手术顺利结束,现在转去麻醉科复苏室,十二时辰内没有出血和其他情形,就送回单人病房。”
“这是取出的胆结石、这些就是蛔虫……陛下请看。”
润和帝生怕看不清楚,捧着手机,划过一张又一张照片,神情复杂又悲伤:“孤做了不少错事,可皇后没有……她……她……”没说完就哽咽了。
译语人崔树听着极为感伤。
蒋主任在急诊已经二十年,不少人一辈子才能经历的悲欢离合,他常常一天能看无数次,尤其是最近三年,“人生无常”四个字成了信条。
也因为看得太多,蒋主任对病患保持着抽离状态,只关心疾病,并不与病人有过多交集,并不是冷漠,而是为了上班时始终冷静自制。
对普通病人也好,对润和帝也一样。
蒋主任并未对润和帝表现出来的夫妻情深有多少感触,帝后只有一对,但后宫有其他妃子,估计数量还不少,只是问安闲聊,就让皇后身心俱疲。
蒋建国是急诊主任,妻子是心内科主任傅秋华,两人性格互补且各有所长,是医院公认的“实力相当”的夫妻榜样。
所以,蒋建国与润和帝在感情方面有极大的代沟,实在想象不出来既关心这又关心那,哦,不对,是同时关心二三十位妻妾的忙碌。
其他的不说,润和帝必定是位情感管理大师,演技也是杠杠的。
所以,蒋建国并没有开解安慰润和帝的意思。
润和帝还了手机,觉得这样干等纯属浪费时间,看着蒋建国:“蒋医仙,孤想见郑医仙和金老。”
一刻钟后,郑院长和金老到了润和帝眼前:“陛下。”
润和帝的眼神有些闪烁:“孤还有多少时间?”
译语人翻译得心惊胆战,甚至想躲到金老身后。
郑院长一怔:“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润和帝浅浅笑:“孤上山前,没这些管子,自己还可以支撑大半日;今日甚至没有暂停,只是那枕头瘪得厉害,孤就觉得呼吸不畅。这身体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孤封了飞来医馆的地界,上山看病缴诊费药费手术费,对各位医仙也非常尊敬,剩下的日子能过得如此舒心,甚是感激。”
“医仙们,孤曾御驾亲征、浴血沙场,也做过一些错事,孤还想为大郢做些事情。”
“孤还有多少日子?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译语人崔树翻译完,立刻跪在润和帝的床旁,连头都不敢抬。
不止崔树,其他病床上明显好转的老臣们也纷纷跪下,千言万语出口也只剩两个字:“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
话问得可太不吉利了。
润和帝自从看了博物馆的视频,就对“万岁”二字有些硌应,只是对诸位老臣摆了摆手:“众卿平身。”说完仍然注视着郑院长。
郑院长和中医科安主任聊过不少时间,同时他们也会注意润和帝新的检验报告,因为丹药的影响不可逆,现在所有的治疗都“治标不治本”,纯粹是提高生活质量而已。
当时,安主任替润和帝把脉后,觉得还能剩六个月,如果能静养调理,也许能超过几日。
但润和帝是谁,心高气傲的一代帝王,动不动就视频早会,联系太子和朝中大臣,每天晚睡早起,电子设备用得飞起,医护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透支身体的债是没法拖欠的,润和帝每天这样折腾,六个月也只剩四个月。
但昨天早晨,郑院长和安主任看了润和帝最新的检查报告,再结合血氧等指标,外加安主任的把脉,结合起来估算最多还剩三个月。
安主任对郑院长说,幸好医院里温度适宜,如果润和帝回到山下还是寒冬,那就只剩一个月。
郑院长与金老互看一眼,说还是不说?说实话还是用春秋笔法?
润和帝缓缓地笑了,有些凄凉:“孤老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越不说就意味着时间越少……”
“三个月?”
译语人崔树忽然就卡壳了,这句话到底说不说?
金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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