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凄厉。
宛若泣血的莺儿,于残春中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鲜血汩汩,自男人胸膛前喷涌而出,那一柄匕首仍插在步瞻的胸前,没有人敢上前将其拔出来。
柳恕行的衣物还未烧干净。
地上残存一片焦黑色,冷风乍一吹过,焦黑的灰烬便与烟云一同消散。
此情此景,姜泠只觉得心底一阵刺痛。
那痛意让她难以呼吸。
她看着面前的步瞻。
“你杀了他吗?”
“是你杀了他吗?”
熹微的日影洒落,落于男人胸膛处的匕首上,折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
步瞻也浑不顾身上的伤口,听了面前女人的话,嘴唇动了动。
“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
那刀刃几乎是擦着他的心脏过去,巨大的痛意令他双唇颤栗,口齿之间刚一发出简单的声息,唇色便“唰”地一下变得煞白。
他的身形单薄,月白色的袍宛若乌蒙蒙的雾,毫无生气地套在他身上。
男人的身形摇摇欲坠。
他伸出手,反手握住那只插在自己胸膛处的匕首。
面前之人赤红着一双眼,原本柔软的乌眸之中也都写满了恨意。姜泠紧咬着同样颤栗的牙关,眼泪“啪嗒”一声,滴在锁骨之上。
“主上!”
谈钊欲带着左右侍卫上前。
却见皇帝再度抬起手,制止住欲拥上前的人,示意他们不要伤害到皇后。另一只手用力,一把将那沾满血的匕首拔出。
“皇上您——”
左右错愕。
有血蜿蜒,顺着他的虎口之处,沿着他的右臂,滴在地面上。
他在冷风中失了力,被风一吹,,面色惨败地倾倒下去。
……
姜泠被谈钊带回了皇宫。
与她一同回宫的,还有柳恕行残存无几的衣物。
她并未与步瞻坐在一起,而是兀自一人坐了后一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她的面上却无过多神色,只抱着怀中柳恕行的“遗物”,整个人心如死灰。
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看上去毫无生气。
谈钊照应完步瞻那边,又转过来望向坐在马车内的姜泠,见她这般,男人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直欲言又止。
姜泠没有注意到他。
换言之,她的目光十分空洞,直愣愣望着前方,没有注意到任何人。冷风吹起车帘,坐于马背上的男人频频侧首、朝车窗内望去,终于还是未敢说出只言片语。
藏春宫依旧是从前那般模样。
宫中似乎经常有下人洒扫,院内、屋内都十分干净整洁,不见一丁点儿灰尘。见了皇后,周围有面熟的小宫人赶忙下跪,朝着她摇摇一拜。
几个月不见,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身上穿着朴素的衫子,一双眼中不见任何情绪。
她安静地坐回到藏春宫的榻上,将怀中的衣裳放在一侧。这件袍子几乎都已经烧烂了,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边角,以及边角上发黑的血印子。
她悲从中来,忽然掩面啜泣。
女子声音幽咽,穿过雕梁画栋,徐徐飘至庭院之内。
院子里的宫人只觉得她哭得伤心,却不敢贸然走上前去,只任凭皇后娘娘在屋子里头哭着。
“皇后娘娘……与皇上这是怎么了,何故哭得这般伤心?”
“不知晓,这么多年,奴婢都未见着娘娘这般伤心过……总归是主子的事,咱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再多过问了。”
宫墙另一头,传来下人的窃窃私语之声。
“方才我去长明殿,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殿门口围了好多太医,都忧心忡忡的。”
“皇上回宫时面色好像就不大好,好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昨儿个晚上长明灯宫灯一整夜未曾歇息过。我听阿纯姐姐说,好像、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
“好像……是皇后娘娘刺杀了皇上。”
姜泠缓缓睁开眼。
一觉醒来,天色渐明。光影透过窗牖,落于眼前素白的床帐上。她懒懒地抬了抬眼睫,浑不在意宫墙另一端的声息。窗外绿影葳蕤,一寸寸漫上窗牖这一头,姜泠只眼瞧着窗棂处的那一点绿影,还在发着冷呢寝殿的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她回过神,便看见绿芜满眼通红地走了进殿。
不知为何,殿内的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娘娘。”
对方手上端着早膳,皆是她爱吃的糕点。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闻姜泠“刺杀”皇帝一事,这小丫头放下早膳后,赶忙过来掀帘、拉起自家主子的手。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像是刚刚哭过,又强忍着不在姜泠面前落下泪来。
“娘娘,您的身子可有被伤到。奴婢听闻金善寺那边起火了,和青菊都好担心您呢。”
她只字不提步瞻受伤的事。
正说这句话时,绿芜余光瞟见一侧被烧焦的衫袍。只需要这一眼,绿芜立马认出来此乃柳恕行的贴身衣物。
她跟了自家主子多年,一颗心早就跟主子连在一块儿,自然也知晓姜泠的心思。见状,绿芜的眸光暗了暗,嘴上话语也是一默、小心翼翼地朝着床榻上的女子望去。
姜泠披散着头发,身形分外单薄。
绿芜不忍:“娘娘……”
女人如同被抽去了魂儿的牵线木偶,呆滞地转过头。
“他死了吗?”
绿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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