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我觉得这里很好。”
秦蔻说:“我也觉得我这里很好。”
她足够的幸运,投了个好胎,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拥有一对富有的、高知的父母,远比很多人都要幸运。
无情……是不幸的么?
她忍不住这样想到。
生活在那样一个混乱、危险、群魔乱舞、风雨飘摇的世界之中,大概没有人是幸运的吧。
但无情看上去还是很冷静,他静静地坐着,目光直视前方,似乎是在欣赏这十六的月亮,又似乎是透过这月亮,去看别的什么东西。
他似乎永远都不颓然,他的颓然、愤恨与情绪失控,似乎都早已在年少时的那一场灭门的惨案之中,被永永远远的发泄干净了,如今坐在这里的人,看似清冷孱弱,但他很强大。
他的暗器和轻功很强大,他的心灵同样很强大。
瞧见了这样的无情,秦蔻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担心他会受不了的忧心,不过都是杞人忧天而已。
无情苍白的、透出青色脉络的手背忽然动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捻着珊瑚绒的小毯子,这毯子明明不厚,却十分柔软暖和,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动物皮毛……
无情说:“好人举步维艰、恶人嚣张跋扈……这现象,绝不是我今日才发现的,我以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世道会是这样的呢?”
秦蔻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这个时候的无情
,
其实不大需要旁人的附和、也不需要旁人的见解,
他只是自己想说说话而已。
无情抬了抬头,瞧着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轻轻道:“直到我看到了史书,看到了这一套原著,我想我明白了。”
秦蔻说:“为什么?”
无情略带讥讽一样的笑了笑,道:“因为我们的官家、我们的圣上,他当皇帝的水平,还不及他当画师的水平的万分之一。”
秦蔻:“这评价很中肯。”
无情淡淡道:“并不中肯,一个人的能力如何,其实不是这件事情之中最重要的部分,一个没有能力的人身居高位,倘若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知道该把事情倚仗谁去做,那大宋绝不会这么糟糕。”
秦蔻说:“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谦虚的承认自己就是个蠢材呢。”
成天被人讨好、成天被人顺着来的人,就算一开始心性正常,后面也绝对要被捧得飘飘然了,权力原本就是最能异化人的东西,现代某些能不配位的明星,还在粉丝们一声声的“哥哥最棒了”之中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了呢,做到皇帝那个级别,还原本就是个草包饭桶,不好大喜功、当整个大宋的猪队友,那才奇了怪了呢。
无情面无表情地道:“他和蔡京,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子被奸臣所蒙蔽的关系,他们二人乃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搭档,蔡京需要赵佶给的权势,赵佶也需要蔡京这样的奸臣源源不断的满足他享乐的需求,同时,没有人会真的骂天子,错的永远不是天子,而是天子身边的奸臣,倘若有一天真的到了天怒人怨的份上,大不了斩了蔡京,扶植另一个懂他心意的人就是了,反正,这天下从来也不缺逢迎上意的人。”
他都不管宋徽宗叫官家了,他直接喊名字,赵佶!
秦蔻有些惊讶,说:“你和我见过的古人……真是不一样。”
像是楚留香,刚来的时候也认为简体字是因为皇帝的避讳太多了呢。
无情还是官府的人呢,居然有这种觉悟。
无情道:“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皇帝,依然好好的在运转着。”
陆小凤这个自来熟,和无情冷血玩的都挺好的,他这个人,总喜欢给别人来个大的,于是自然而然,就用“这个世界没有皇帝”来吓一吓这二人。
自然的,无情和冷血是被震惊了一下。
人只能在自己的知识范畴之内去理解事物。
宋朝的古人,在他们的观念之中,就是从古至今一直都有皇帝的,没有皇帝社会是不能够有效的去运转的……这当然不是他们不够“进步”。
但一旦知道,在很多很多年之后,没有皇帝的世界比有皇帝的世界能过的更好的时候,那种对皇权的、自出生以来就有的尊敬,也就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他们不是对赵佶这个人没有怨念,只不过是因为赵佶是皇帝,皇帝的身份,带给了他一种不能令人不敬的光环。
但他甚至也是得位不正的……九现神龙戚少商,之所以要经历那么一场悲惨的大逃亡,正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赵佶得位不正的证据。
这样一想,赵佶也只就是个人而已,一个可恶的、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把他们的世界搅弄的一团糟糕的人。
无情神色冰冷。
秦蔻有些惊讶,赶紧道:“工业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可不能强行搞共产啊。”
无情淡淡道:“我知道,我只是失去了对赵佶这个人的耐心而已。”
只要有他在,真正忠君爱国的人总是要受到迫害的,即便他们能搬到傅宗书、扳倒蔡京,但病灶不除,只剜脓血,有什么用?
他又淡淡道:“我只是下定决心,要说服世叔,既然这个皇帝不中用,那就换一个中用的上来,清君侧的时候,奸臣不小心把皇帝给杀了,我等忠君之人替官家报仇的事情,不是在历史上经常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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