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有敌袭!”
眼见那几人骑马就跑,汉军索性不装了。不知是哪个校尉喊起一声口号,立刻如一滴清水落入油锅。
骑兵们转瞬沸腾了起来。
“他们刚才说左贤王了,他们一定是左贤王的人!”
“左贤王就在附近!”
“等什么?快去干他们!”
一时间群情激愤,沸反盈天。所有骑兵皆捏紧马缰,通身紧绷着,却无一人胆敢妄动。直到他们亲眼看见队伍最前方的那人挥手,方如离弦之箭般奔腾而出。
便在这时,马蹄铁的好处便凸显了出来。
漠北的凛冬尚未过去。寒冷潮湿的土地使马蹄变软,匈奴斥候的速度难免慢了下来。
然而汉军就不一样了。
整个冬天,霍去病与江陵月一人在上林苑公费恋爱的同时,也把一匹匹战马养得膘肥体壮。
又加班加点,给他们穿上高达级别的装备。
马儿们穿着新鞋踏上湿软泥泞的草原,连着十余日奔袭2000里,半点也不难受。反而十分精神抖擞,与匈奴判若两马。
一点细微的差别,落在战场就是生死殊异。
江陵月眼睁睁地看着那四五个斥候离他们距离越来越近。后者一咬牙,竟拐了弯冲进牛羊中,开始横冲直撞,企图人为给汉军造成一点障碍。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偌大的战马半点不怕牛羊,竟硬生生撞开一条路。终于,斥候被数十汉军包围,蹲在地上抱起头,挤挤挨挨地发抖。
“军侯!”
数十人间忽然撕裂了一道口子。匈奴斥候还以为瞧见了希望,抬头却见到一个修长的人影缓缓走来。
红衣黑甲,傲骨如刀。
他提着环首刀走来,雪白刀锋折出凛凛寒光,肃然的杀气扑了斥候满面。后者的眼珠子一瞬间瞪大,脸色乍青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见了恶鬼。
但知道的便清楚,霍去病在匈奴人眼中,和恶鬼有何殊异?
江陵月站在外围,只能看个大概。她见到霍去病甫一出现,其中一个匈奴斥候便叽里乌拉地说了一大通话,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但江陵月猜测,他应当吐露重要的军情。
她清晰看见霍去病剑眉一聚,凛然刀锋落在那斥候的背上,也吐出了她听不懂的字句,似与那斥候沟通着什么。
天,原来霍去病会匈奴语!
转念一想,也并不奇怪。霍去病曾六度出征匈奴,甚至去年秋天刘彻还命他招降河西诸王呢,不会点匈奴语怎么行?何况这种没有文字流传的游牧民族语言,本身就不至于太难。
“诶,他说的什么啊?”江陵月随口朝身边的人一问。她只是想随口抛个话题,也没指望着回答。
逆料这人竟真听懂了:
“他说……这些牛羊是他们出征迎战大汉的口粮。他们是
来巡视有没有附近的人来偷的。()”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李敢笑道:“不过家学渊源耳。”
对哦,人家的爹是李广,一生凡与匈奴七十余战。说不定李敢就是出生在李广当过郡守的北方边陲诸郡。那时候,他一定没少随父亲抗击匈奴。
江陵月轻点了头:“原来是这样。”就没再说话。
很奇怪,李敢分明是李殳玉的亲生父亲,李殳玉又是她的得力干将。但江陵月和李敢间却没什么聊天的欲望。连这个共同的女儿仿佛也不足以成为话题。
难道是这人历史上的结局?还是仅仅因为气场不合?
江陵月想不透。
那厢,其他斥候见有同伴提前当了带路党,自然不会甘心。他们争先恐后,也叽里咕噜地说起一长串话。末了脑袋低低伏地,连连地磕着头,求霍去病饶他们一命。
咔嚓。
环首刀一起一落,只在几个呼吸之间。片刻后,霍去病洒然转身上马,丝毫不拖泥带水。那五个落在原地的斥候人头,便由包围住他们的士兵们自己分配了。
一个人头,可值五两黄金呢。
“朝北十里便是匈奴左贤王庭。”霍去病横刀立马,血珠子沿着刀锋滚滚而下,染红了草原地面。
“诸君,随我杀他们片甲不留。”
他的口吻冷静,凛如冰雪,却一瞬间使士兵再度亢奋了起来。敌人就在眼前,那他们还等什么?
最好在这几个匈奴斥候通风报信前找到左贤王的老巢,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马蹄声纷乱,掀起茫茫草原上的尘沙,迷了人眼。然而,无人因此而退缩一步,也无人散乱脱离了阵型一步。
——这便是霍去病率军的手笔。
江陵月被沙子迷得睁不开眼时,竟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幸好原身的骑射功夫一流,比之汉军的精锐骑兵也不差什么。若不然,她就只能落在队伍的最后吃灰。
十里听起来远,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在匆匆赶路的过程中,汉军们中间翻越过一个不足五百米海拔的小土包,又发现一批更大规模的牛羊群,正安静地栖息在河边喝水。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左贤王的口粮都聚集在这片了,他本人还会远吗!说不定再翻过这座小土包山就是了!
有类似预感的,不止江陵月一个人。
但凡有点脑子的汉军都想到了。他们无一人露出惧怕神色,有的甚至激动地涨红了脸。但是越到这个时刻,他们反而愈发低调,没有发出无意义的呼喊声,以免打草惊蛇。
这份冷静,还是从他们将军的身上学来的。
天空中云层翻滚,风也越刮越大。但此刻气氛忽然异常沉闷,宛如雷暴前涌动的静寂。
汉军屏住呼吸,策马慢慢上了土坡。
凌乱的马蹄声被风吞去,他们自
() 己都听不甚清,更遑论隔了一座山的匈奴。终于,当汉军的战马出现在小土坡的顶上时,霍去病也终于看清了山阴背风处的光景。
半里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飘扬的旗帜上面画着……
左贤王的图腾。
这真的是左贤王的部队!
消息一经传开,汉军们立刻沸腾起来。他们立刻扬起马鞭,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向半里之外。
他们轻悄着赶路,是为了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的!
不是为了东躲西藏的!
土丘约有一两百米,这个坡度足以马儿凭借惯性飞出去老远。几乎不到几个呼吸间,便有骑兵赶到了左贤王部的。
这时候,后者还没来得及披甲上马呢!
离得最近的人刚要反抗,便被环首刀一下刺穿胸腔。战马挨了鞭子吃痛,愈发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从前汉军是步兵打骑兵,吃了大亏。
霍去病这一神来之笔,竟让情势一时转换了过来。
“一个匈奴人头值五斤黄金!”
“杀匈奴!杀左贤王!为我父老乡亲报仇!”
“冲啊!”
无论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告慰逝去的亲人,还是为了一腔报国的豪情,此刻,每个冲杀在前的士兵想法皆是空前一致。
要干掉左贤王!
江陵月提前与霍去病有过约定:要去前线可以,但只能以军中医师的身份,不能亲自上战场杀敌。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她答应了。
此刻,她就随着近百名军医一起,站在土坡的最高峰,由专门的一队士兵保护着安全。但这百人中的目光,无一不紧紧黏在战场上。
“杀了他们啊!”
“朝喉管切!朝肚子捅!”
“别砍头?颈椎骨太硬了,环首刀砍不断的!”
江陵月:“……”这就是我们医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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