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我么?”
江陵月乌莹莹的眸子一瞬睁大,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让她回想起很多年前的小时候,大年初一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枚红包。既震惊又喜悦的心情如出一辙。
“江女医您劳苦功高,自当要封侯的。”
御史大夫想了一想,又耐心解释道:“其实也不止是您和两位将军。陛下得到漠北捷报后龙心大悦,立刻下了一道明旨,言及要厚赏一切征匈有功之人。”
言下之意,江女医你就没必要觉得惶恐了。军中多的是比你还不如的人,他们都能捞个侯爵当一当。你有实打实的功绩,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您说得对。”江陵月点头道:“我受教了。”
她确实受教了。
卫青和霍去病人手一个万户侯,给了江陵月一种侯爵很值钱的错觉。但事实上,最低一档的关内侯,封邑不过200户。历史上,李敢就因为勇夺左贤王的军旗而被加封为关内侯。
江陵月自认为她的功劳比李敢大不少。既然这样,她能被封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不过,要自己想封号的爵位,封邑应该也不会少?
卫青像是看透了江陵月的踌躇,轻声指点道:“陵月也不必急于一时,封号可是要随你一辈子的,最好仔细斟酌一番,让去病帮你参谋也不错。”
“咦?”江陵月忽然来了兴趣:“大将军,难道你和军侯的封号都是自己想的么?”
“我么?确是如此。”卫青眼底的怀念一闪而过。
元朔元年,他以征匈奴有功而封侯。战胜归来后,陛下私底下留他叙话时便问道:“仲卿,你告诉朕,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封号?”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刘彻来着?
“宇内清澄,长平久安。”
转眼七年的光阴过去,铁马金戈、刀枪铿鸣之时,汉军也在悄悄地复河南、收河西、实远边。再历经漠北所谓决战,匈奴丝毫不敢南下、漠北再无王庭。
从前勾勒的愿景,已然近在眼前。
卫青温润的眉眼低垂,闪动着点点光彩。冷静如他念及旧事,也好生感性了一番,散出幽幽一声长叹。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心绪,又笑着揭起外甥的老底:“不过去病的‘冠军侯’不是自己想的,是陛下做主定下。他那时候桀骜得很,只觉封号如虚名,没有费心琢磨的必要。”
卫青的随意几句勾勒,十九岁鲜衣怒马、桀骜不羁的小将军形象仿佛活在了江陵月的眼前。
她甚至能想象出来,霍去病是用什么样的神情表达对封号不屑,又把这烂摊子甩到刘彻手上的。
刘彻也没办法啊。
既然你勇冠二军,那干脆就叫冠军侯罢?
“噗。”江陵月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抬头才见到霍去病看着他们,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无奈。英挺的剑眉微拧着,漆眸深处却漾开一抹温和。
“舅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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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对?
那不就等于情侣名?
江陵月当即表示了拒绝:“我觉得封号还是以合适动听为宜,牵强附会不可取。”
“噗。”卫青不由朗笑出声:“罢了,罢了。若是陵月实在想不出来,就把难题抛给陛下,让他帮你相个合适的。”
“好。”
拟封号只是回程途中的一个小小玩笑。刘彻派御史大夫前来,也不全是为了封赏。他手下也带了一批人,和几位将军的长史、舍人一起,对汉军的数目进行最后的清点。
算出的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漠北的东西两线全胜,卫青亲斩伊稚邪、霍去病擒左贤王。还有死去和投降的王爵、相国、当户等匈奴贵族共计231人。普通的士兵中汉军亲斩九千人,收下的俘虏近万人。
而汉军这边呢?
死伤者一共两万余人。其中,凡是受伤的士兵,无论级别高低,都能江陵月救治,其中,当天醒过来的概率高达90%,熬过手术初期最后健康活下来的人占80%。
除却士兵外,还有战马。
历史上,从文帝时期就开始蓄养的战马,出发时有十四万,回来时只剩下二万余匹。战略物资的大面积死亡,导致汉武朝后期汉军无法组织骑兵,战斗力衰减。
但在蹄铁对马蹄的悉心保护之下,许多战马从茫茫草原中逃过一劫。
最后统计下来,活下来完好无损的战马,还剩十万匹。
比上辈子足足多了七万匹!
用墨笔在丝绢上写下这个数字,江陵月心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自豪。传奇般的漠北之战落下帷幕,统计出的战果远比上辈子记载得更漂亮。
除了卫霍的英勇外,应当也有几分她的功劳?
统计数字由专人登记在册,由御史大夫派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刘彻看到了怎么想,江陵月不得而知。
但大军上下都亲眼瞧见了,王师回归长安的那一日,刘彻本人亲自出宫迎接。他换上了朔旦祭告天地的礼服。衣服虽然繁琐,但他却觉得,似乎好久没有这般恣意痛快过了。
卧榻之侧酣睡百年之久的匈奴,终于不再是威胁!
怎能让人不畅快?
刘彻看到为首的两人,更是眼前一亮。玄色的广袖一挥,竟不顾黄门们的阻拦,亲自跳下了帝王车驾,迎接远来归家的功臣。
“仲卿,去病!”
“陛下!”
刘彻亲自前来迎接,卫霍自然没有再骑在马上的道理。但两侧迎接王师的长安人民却立刻炸裂开来——两位将军不骑马了,站在后面的老百姓就没法欣赏他们英姿了!
建章营骑垒成一堵厚厚的人墙,仍挡不住长安人民的愤怒呐喊。焦急的呼喊声涌动成热浪,泼洒到了路面上的每一处。
——要看卫
() 青!
——要看霍去病!
——看不到,我们就要闹了!
刘彻自然听到了两侧的呼喊声,但他假装没听到,神情中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小嘚瑟——你们看不到干着急又如何?朕亲封的大将军、骠骑将军,朕还不轻易给你们看呢!
卫青和霍去病对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
区区一段时间不见,陛下怎么又比从前幼稚了不少?连和百姓都要较劲一番?
但他俩默契地装作没看见。
罢了,毕竟打了胜仗,他幼稚就由他吧!
但刘彻还没嘚瑟多久,很快就被“两岸猿声”所反噬——他好容易酝酿了一番动情嘉许的话,对面的两位将军却满脸困惑。扯着嗓子再说一遍,结局也是一样。
原来是背景音太大,把他的声音吞了!
刘彻气结。
却也无可奈何。
总不能下旨,让这群人不叫唤了吧!
这样显得他很在意他们似的!
他摆了摆手,就有小黄门凑上来仔细听吩咐。也不知道刘彻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卫青和霍去病竟然再度踏上了马,映入长安人民的视线之中。
嘘声为之一顿,更为震天的欢呼迸发而出。
然而……
卫青和霍去病这次却不是策马信步,而是一踢马肚子,朝未央宫的方向疾驰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长安人民:“……”
刘彻:计划通!
江陵月骑在他们身后的马上,亲眼目睹了刘彻和长安百姓几回合的极限拉扯,正笑得乐不可支。
然而她没笑多久,便有一个熟悉的黄门凑上来小声道:“江祭酒,那个……陛下也命令您和大将军、骠骑将军一道骑马,入未央宫宣室殿觐见。”
江陵月:“……”
无奈,她也只好拎起马缰,飞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然而,她打马行得太快,如一道轻风般掠过驰道,却错过了长安百姓中逸散开来的只言片语。
“方才那个小娘子是谁?生得好生漂亮!她还会骑马!”
“女子也能征匈奴?”
“怕不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吧?”
“家眷什么家眷!你们领着人家的恩惠,还不认识人家!那就是江女医,做出来肥皂、火炕的那个!上次她手底下的人义诊,我还见过她一面嘞!”
人群集体发出了然的声音:“哦哦哦,原来是她呀!”
“她也会杀匈奴?”
“人家是医生,去前线给人看病还不行?”
“行!我可没说不行!”
“……”
“什么声音?”
厚重的车帘遮盖了外界的光线,却盖不住外界传来的声音。李广虚弱地咳了一声:“是不是到长安了?”
江陵月割掉李广胰脏后,他运气极好地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大病未愈之际,多年的暗伤一夕爆发出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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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躺在马车上休养。
而李敢身为人子,主动放弃了打马游街出风头,留在马车中照顾老父。
“是,咱们回长安了……”
“回长安了啊……”
外面的“大将军”、“冠军侯”不时从车帘中飘进耳畔,令人难堪的沉默渐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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