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抬起手,稍稍偏过头,掌心挡住光,想让耳鸣声减少一点。
“江先生?”摄影师疑惑地问,“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江初摇头,深呼吸着放下手。
咔擦——
快门声起时,江初顶着心慌的耳鸣,直直看向镜头,想硬撑过去。
摄影师赶紧抓拍几张。
不得不说,江初虽然状态不佳,没什么表现力,但有这张漂亮灵动的脸撑着,心不在焉都变成一种痴醉神迷。
“江先生,”摄影师看了看成片,提议道,“如果可以,麻烦您再换换其它情绪,这样后期选片时好多一些选择。”
摄影师虽然语气温和,但明显对成片不满意。
江初很清楚,他现在做得不好,甚至无半分过去的专业能力,摄影师不过是不敢说重话而已。
“好,我会尽力试试。”江初轻呼一口气,试图回忆过去,找到一点曾经拍摄时的感觉。
然而越是刻意去想,思绪越不听话,到最后,江初的脸色甚至比走神时还要差劲。
再次查看成片时,摄影师顿了顿,委婉地说:“江先生,不然您先休息一会儿,先找一找状态再继续拍。”
整整一小时,几乎没有可以用的成片。
江初过意不去,向摄影师道歉说:“抱歉,辛苦你了。”
打光灯霎时变暗,刺眼的光散去,焦灼的耳鸣声才有所减轻。
拍摄暂停,江初愣愣站在原地,脚步不动,视线胡乱扫过布景外的工作人员,呼吸莫名变得急促。
每个人的面目都陌生模糊,明明江初刚才见过,打过招呼,现在却像是不认识一般,生疏可怕。
仿佛,所有人形的面孔下都藏着怪物,而外表温顺的笑意都是怪物的伪装。
那些怪物嘲笑他无能,嘲笑他懦弱,不过是几张封面都无法完成。
江初不知道这种想法为何而起,迫切地想逃离此处,但双腿却像是灌了水泥,无法动弹。
“江初,先过来休息。”
混沌之中,低沉的声音如同浑厚铃音。
江初循声投去视线,池南暮正站在人群正中央,向他伸出手,招唤他过去
。
心慌感渐渐消退。
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落地。
江初缓慢挪动脚步,
一步步往池南暮所在的方向走,
像是被光照所吸引。
走出布景时,江初急切地伸出手,迫切地想汲取那掌心中的温暖。
但池南暮先行一步,主动握住他的手,拉近江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你觉得太勉强,今天的拍摄可以先取消,择日再来。”
江初抿紧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们说好重新开始,不止是感情上的重启,江初的事业也是,第一步不过是杂志拍摄而已。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江初还停留在两年前,沉浸在池南暮的意外里出不来。
而他好不容易决心往前走,如果现在就放弃,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进剧组?
“不用取消,”江初摇头,眼神倔犟地拒绝,“我休息几分钟,今天一定要拍好。”
拍摄再开始时,江初的状态依旧不算好,但比起此前的呆滞,眼神中多了几分刚硬坚韧。
“很好,江先生,保持这个状态。”
摄影师本以为今天拍不到好的片,没想到休息几分钟后,江初的状态奇异地转好。
拍到半途,江初去半道改了妆造,换了身低领的蚕丝缎面衬衫,头发喷了些水,变成慵懒的湿发。
消瘦在此时变成一种易碎的性感。
而坚毅的眼神本该与这种易碎相矛盾,两种情绪却在江初身上完美平衡。
拍着拍着,摄影师都忍不住赞叹,作品与名气也许会褪色,但江初这张脸却永不过时。
亮光打在江初身上,衬得周围的一切暗淡无光,仿佛他就是唯一光鲜的主角,而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配角。
池南暮站在昏暗之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初。
特别是当视线落在江初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时,心口和感官竟然出现诡怪的异状。
心口感到肿胀,心脏里仿佛有东西,迫切地要炸开。
感官也错乱,耳旁似有清风拂过,鸟鸣声清脆空灵。
但影棚是封闭的,不该有风,更不该有鸟鸣声。
池南暮蹙紧眉头,抬手捂住右耳,鸟鸣声却没散去,反而越来越大声,从四面八方侵袭。
幻听?
池南暮冷静地放下手,淡淡睨一眼邵青松,示意他好好守着,自己转身往影棚外走。
离开幽暗的环境,心口那种肿胀感却还在。
走到电梯口,池南暮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流动的新鲜空气汇入鼻息。
这种感受从未有过。
池南暮怀疑是车祸的后遗症在作祟,思忖片刻,拨通池北晖的电话。
“什么事?”池北晖似在处理工作,听筒里有笔触的沙沙声。
“哥,我需要车祸住院时,为我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池南暮顿了顿,又说,“或者是你信得过的神经科医生。”
车祸这事,连祝婉均都无从所知,全由池北晖低调处理,知情人不过几个。
听筒里静默一瞬,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怎么回事?”
“我刚才出现了幻听,原因还未知。”池南暮答。
“好,我知道了,”池北晖调出联系方式,顺便问,“蜜月的事,安排得如何?”
“还在计划,”池南暮说,“我正在陪江初拍摄,消息会在两小时后登上热搜。”
“注意尺度,让那几个老顽固知道你和江初的婚姻稳定就足够,不要再闹出上次那种笑话。”
“我知道。”
嘟——
寥寥几句后,池北晖先挂断电话,听筒里只余下冰冷的忙音。
池南暮收起手机,身子仍站得笔直,视线却垂在地面上,两年来唯一一次失神。
幻听?
还是......某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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