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寸寸凝固冻结,谢黎背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但她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语气反而更加镇定:
“那你为什么不让它给你开门呢?”
修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反应起了一丝兴趣:“可能因为这个笼子配备的是生物锁,需要活人的生物特征才能打开。”
他顿了顿,又说:
“对了,警官,你能站过来一些么。我想仔细看看你。”
对于女性来说,这句话绝对越界了。
毫无疑问,他在冒犯她。
谢黎转头望向修。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深黑色,眉骨和鼻梁很高,高得几乎不像亚洲人,五官却相当年轻俊美,完全不像白种人只要过了二十五岁,长相和体态就会走形。
平心而论,修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相貌优越,气质高峻而清贵,即使一身白衣黑裤,也显得风度翩翩。
但他也是她见过的最不正常的男人——外面死了一堆人,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他却面带微笑,姿态优雅,仿佛马上要去参加一个非常上流的舞会。
谢黎检查他书桌时,观察过四周的布置,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控制室的情形。
控制室有个工作人员被撕成了两半,说明他早就知道研究所出事了。
他却不急不忙,还有闲心说一些令人不适的话来冒犯她。
他想干什么?
激怒她,让她感到恐惧或不安?
谢黎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抓捕犯人的时候,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跟那些地痞流-氓的黄-腔比起来,修那句话简直是一句礼貌的寒暄。
她平静地走了过去。
修侧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视线在她的脸上移动,似乎真的只是想“仔细看看”她,没有任何不雅的意味。
谢黎被他盯得后颈发痒。
这时,修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是屿城人?”
谢黎:“是。”
“你是警察。”他若有所思,“警察的薪水都少得可怜。你的左眼却是最新型号的义眼,单只售价都是你好几年的薪水。是你自己买的么,警官?”
他还在冒犯她。
谢黎觉得,他可能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久了,碰到一个大活人,就急不可耐地用言语激怒对方,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但他显然找错人了。
谢黎的父母是义体代理商,这只义眼是他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先生,”谢黎心平气和地说,“你到底需不需要我救你?”
“唔,不急。”他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动作几分悠闲,“我想多了解了解你,警官。你让我觉得有趣。”
好吧,他把她当成玩物了。
谢黎往后看了一眼,“克雷格”还站在门口,如同一堵僵冷的灰白色高墙,截断了她的退路。
她只能被迫迎战:“义眼是我爸
妈送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就够了。”
他回答。
谢黎呼出一口气,以为这场“拷问”结束了——明明一开始是她在审问他,不知怎么变成了他对她的“拷问”。
下一秒钟,修却换了一个更加悠闲的坐姿,语气也更加温和:“让我猜猜,警官,你在警局很不受欢迎,几乎没有朋友,对吗?”
谢黎冷冷道:“所以,你的爱好是扮演心理医生?”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试探,这一次他准确抓住了她的痛点,并且予以重击。
谢黎是个警察,而且是个好警察,但她的确不怎么受欢迎,也没有朋友。
她太过执着,一门心思只想破案,哪怕受害者都放弃了,案子已经沦为一桩悬案,她还是想要破案。
就像她现在追查的这个案子。
为了摆脱真相带来的困扰,受害者甚至搬离了屿城,她却锲而不舍地追查了将近三个月,终于找到了这座诡异的森林公园。
这期间,所有同事都拒绝跟她出外勤,怕惹上麻烦。
谢黎不怪他们。
长久以来,这座城市都由生物科技统治。那个人——生物科技的CEO——把屿城改造成了一座前所未有的畸形城市。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罪犯,人人都有罪。
区别在于,有钱人可以轻松脱罪,穷人则要给有钱人顶罪。
作为警察,谢黎有千万种选择。
她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在屿城伸张正义。
所以,她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问题是,修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个阴谋,外面的人根本没有死,“克雷格”也没有被寄生,公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审问她?
“别紧张,”像是看出了她的警惕与不解,修的声音几近温柔,仿佛在安抚她,“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推理题。你的正义感很强,‘克雷格’已经没有人形了,你却仍然把他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甚至跟着他过来救我。正义感太强的人,一般都不太受欢迎。”
他顿了几秒钟,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你说,你的眼睛是父母送的。买得起你那只眼睛的父母可不多,除了公司高管,就只能是义眼代理商了。”
谢黎不明白修为什么对她爸妈那么感兴趣,是为了激怒她,还是因为有趣?
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里的不适感:“他们是公司高管。”
修却轻而易举地看透了她的谎言:“我知道了,他们是义体代理商。”
他的头微微垂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两下膝盖:“义体代理商都会干点儿违法的事情,比如,把死人身上的好货拆下来,清洗一下,当成全新的商品出售;或是直接跟地下的黑诊所合作。”
“警官,”他凝视着她,“你的父母干过这些事情吗?”
他还在冒犯她,似乎从中体会到了无穷的乐趣。
谢黎当了这么多年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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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视甚高,最大的乐趣就是分析出对方来自哪里,是否童年不幸。
她以前都把这类人当笑话看,因为他们最多只能分析出她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然后嘲讽她是个妄想伸张正义的富家小姐。
事实上,她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算不上中产阶级——中产阶级都有自己的生意,即使所谓的“生意”,只是一间爬满苍蝇和蟑螂的廉价餐馆。
她父母只是在义体制造商和诊所之间跑来跑去的中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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