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天嚷嚷着“屠龙屠龙”,但当真的踏上昔日那繁华鼎盛的千帆之港,全提瓦特大陆金融汇聚的商业中心时,褪色者看着面前那从山脚下一路延绵至海边的房屋废墟,还是不由得叹息了口气。
末日之景,她见得多了……虽然目前自身记忆中只保留着【交界地】那边的情报,但没有哪次是值得开心的。
根据刻晴的描述,一边观察周边环境一边小心前进的褪色者在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昨夜少女向自己叙述的情报。
——最先战死的是夜叉。
那些人口稀少但骁勇善战的夜叉们没有愧对这一生的职责,与难以想象的敌人战斗到了
() 最后。
然后仙人和魔神。
归终陨落,盐神寂灭。仙人们或死或伤,没有谁是完好的。
就算是已死之人,也会被“复活”,以生不如死的诡谲姿态回到这片土地。
目睹着局面一天天崩坏,老朋友们的死讯不断传来,那位传说中的龙王终于发了疯,再加上长久以来的“磨损”导致祂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癫狂中,竟然要在黑泥完全摧毁璃月前“率先结束子民的痛苦”。
这还了得?
于是无可奈何的【岩神】只能选择镇压祂。
然而疯狂状态下的若陀龙王奋力反抗,导致前后三次镇压封印都无果。或者说,虎视眈眈的黑泥破坏了那些封印,并最终侵蚀了龙王的心神和最后一丝神智。
为了实现对璃月人最后的疏散计划,心知不能再心慈手软的【岩神】不得不忍痛杀死了自己的老友。
……濒死的若坨龙王在最后时刻却突然清醒了!
祂释然而平静地接受了这结局,并表示自己的残躯和灵魂都将归于最初的【岩元素】,绝对不会以“复活”的形式与黑泥同流合污。
哪怕很多年以后世界上还有机会再诞生新的元素龙王,苏醒的也不会再是“若陀”了。
祂至此不复存在。
在此之后,摩拉克斯这头格外孤独的岩龙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施展神力,将剩余的子民和大量物资一并打包封印通过地脉送走。
但是根据后来偷偷返回废墟遗址观察的人说,帝君多半是也已经疯了。
因为那位曾经仁慈威严的明君沦为了【世界树】的爪牙,在璃月废墟中徘徊游荡,化作黑泥之龙,无差别地攻击任何胆敢靠近废墟的所有生灵活物。
就好像残暴的恶龙在守护着空空如也的巢穴那样。
……所以就连观察者们也是逃出来的那一小撮人才带回来了这样宝贵的情报。
或者说,祂其实也早已被那黑泥所侵蚀,只是一直苦苦抗争到所有人都暂时安全了才输掉的——但这份伤痛到底是何时开始的呢?无人知晓。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需要这个答案了。
走到城市废墟中央的褪色者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座像是庙宇的屋顶——这种庙宇的屋顶砖瓦通常很奇特,不同于民居或者普通建筑——还没往前继续走呢,她忽然就感受到地动山摇的强烈震感!
哇,要地震了!
阿褪吓得手忙脚乱地爬到了一处相对较高的坍塌房子屋顶上,恰好面前的地面塌陷,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从地底钻出,那横冲直撞的架势简直是凶神恶煞,六亲不认。
褪色者在出发战斗之前,也跟营地里的不少幸存者打听过,所有人都说帝君的真身是一条美丽修长的金色岩龙,飘逸而威严,华丽又凌冽。
以前璃月每年的“请仙仪式”,人们都得见天颜,瞻仰崇敬着那样巧夺天工的自然造物。
但出现在她面前的恐怖巨兽通体目测超过十几公里的长度,浑
身上下都散发着足以令人窒息的威压,体魄上覆盖着厚重到难以褪去的黑泥层不说,那闪烁着凶光的竖瞳看起来确实是理智归零。
伴随着祂的冲天而起,不少废墟也一并被带入高空,如今正从半空中重新向下跌落。
黑龙一口吞掉了从半空中掉落的众多房屋废墟,褪色者先前注意到的那座奇异小庙的屋顶也在其中了。
那庙宇消失在森然雪白的獠牙背后。
“你……”褪色者正想打声招呼,看看有没有办法嘴炮一下对方,让这条龙弃暗投明,话音未落就看见对方后头的天空中浮现出如林般被投掷而下的众多黑色岩枪!
唉,看来是没法正常沟通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也不装了——你疯?我比你更疯!
这一次,布条无法阻止眼眶里涌现而出的浊黄色癫火,那些火焰顺着皮肤蔓延开,最终将褪色者的头颅化作了一轮熊熊燃烧的“癫火太阳”。
这正是【癫火君王】的二阶段形态!
这还没完,褪色者张开了双臂,在这一望无际的废墟之上,四面八方的风回应了她的呼唤——龙卷的风暴在眨眼间形成,癫火混入其中,化作了癫火飓风。
无论是房屋、泥土、残骸、黑泥还是岩枪,都在这一轮的火焰风暴中尽数被燃烧,化作混沌的一体。
那堕落的黑化神明自然是不会就此停手,祂俯冲而下,如刀锋般的龙角上方空中再次涌现出一颗颗堪比陨石大小的天星,擦过漫长的云层,燃烧着砸落下来。
褪色者本以为那巨龙要亲自跟自己玩肉搏游戏,谁输谁死的那种,谁知当那巨龙的种种攻击几乎吸引了她的大半部分注意力时,身后的废墟阴影里忽然杀出了一位人形的刺客!
要不是比邻会自动护主,陡然向后飞撞,直接挡住了那一枪,恐怕褪色者会被直接扎个透心凉。
借助刀身上的镜面反光看去,那分明是一个同样浑身覆盖着黑泥、枪法凌厉恐怖的家伙。
但褪色者知道,它与眼前的龙绝对是同出一源,因为它们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个黑泥怪头上顶着一对缩小般的龙角,其中有一根犄角都断裂了大半。
眼看对手从一变成了二,战局一下子变得更加凶险可怖,然而对于褪色者来说……她的内心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她还是那么痛苦,那么困惑。她的理智,她的记忆,以及她所有拥有的一切,都在那名为命运的熔炉里被灼穿、熔化。
困惑又茫然的褪色者放声嘶吼,发出非人的咆哮和哀嚎,铺天盖地的众多癫火再度聚集,自天空降下,与无数天星碰撞燃烧,摩擦出万千火光。
这一战,从白天持续到了黑夜。
又从深夜打到了黎明将启的时刻。
当下一个白昼即将到来之际,浑身焦黑的褪色者仰着脖子站在废墟上直喘粗气,被龙爪切开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和急速愈合,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跳动的脏器。
她的腰围硬生生少了一半,连脊椎都为之断裂,那是被对方的岩枪所洞穿的沉重伤势。
大片红色与玄黄的血迹凝固在她的面门与衣服上……
可褪色者还是像条野狗一样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在庆贺自己又一次从九死一生的战斗中幸运地活下来了那样。
不断地追逐死亡,不断地追逐记忆——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去挽回点什么。
那个同样伤痕累累的男人终于露出了黑泥外壳下的真容,人们说得没错,龙神那双鎏金色泽的眼睛的确美丽得如同天空中的烈日。
褪色者疲惫又悲伤地凝视着他的外貌与一切,任由那人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没等褪色者寻思着对方这次会对自己说点什么话语时,满身血腥味的摩拉克斯就将她一把轻轻抱入怀中。
他的动作不大,但力度很牢固。
猝不及防的褪色者:……?
这啥情况?
拥抱她的人凑在她耳边,对她说:“棱游,欢迎回家。”
褪色者原本沉重的呼吸突然停滞了,因为她感受到某种尘封的古老力量正在回归和解锁。
“但是,”摩拉克斯的声音里多出了明显的歉意和哀恸,“对不起……我没能守住我们的家。”
他松开了手,那声长久的叹息化作了灰雪一般的残烬,落入饱经伤痛的这片大地,也落在了褪色者的发间和肩膀上。
冰冷潮湿的海风吹来,那种如岩石般安心的温暖与厚重感也随风消散,褪色者眼眶里的癫狂火焰却一寸寸地熄灭,乃至露出了最初的那种黯淡瞳孔。
那淡蓝色的眼眸已经缩紧到了极致。
当摩拉克斯的离去也成为既定的事实,记忆里最后一块拼图也被挚友的死亡所拼上。
……她全都想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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