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淼淼脱了不合身的肥大外套,露出里面穿到已经破旧的针织衫,她本能地想挡住衣摆处的旧补丁,似乎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困窘。
虞礼像没看到那处补丁似的,面上温柔的神色半分不变,只轻轻托起她被冻红的双手。虞礼自己体质已经算是偏凉的了,池淼淼的手温更加冷,冷到仿佛摸到一块冰。
“你的手好凉啊。”她直接说了出来。
池淼淼还有点没理清现状:“就,刚才在洗衣服。”
潘娥英再次插话,故作埋怨:“家里有洗衣机的嘛,这孩子,非要手洗衣服真是。”
池淼淼懒得拆穿婶婶的嘴脸,其实在场所有人也心知肚明。
虞礼尽量捂了捂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分给她一点,虽然成效甚微。
又对池淼淼的婶婶说:“她手臂和小腿都有淤青,麻烦您让她
多用毛巾敷一敷,有合适的软膏也让她多擦擦。”
说到软膏,虞礼分了一丝神,想到前几天自己被篮球砸到之后江霖买给她的那支药膏,至今她还放在床头柜抽屉里没动过呢,不如明天带给池淼淼好了。
潘娥英连声称好,又说淼淼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区区两千块钱就能让她嘴脸变成这样,江霖觉得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
虞礼的想法则是,希望这两千块钱真能让池淼淼这段时间在家里过得轻松一些。
她虽然想再偷偷给池淼淼一点钱,但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收,更担心自己的行为看起来会像是施舍。
不论多糟糕的生活条件,池淼淼也永远在维护自己的自尊。
“那我们就先走啦。”这句道别,虞礼说的有点哑。
池淼淼立刻:“我送你下楼吧,楼道有灯光不太亮。”
但刚说完就接受到了某个犀利的眼神。
江霖莫名其妙地看她,没明着说,眼里的含义倒是明显:有什么好送的,当他不存在啊。
虞礼摇头,微微弯了弯嘴角,和江霖走下楼梯之前最后留了句:“那,明天见啦。”
池淼淼还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婶婶倒是在旁边积极地替自己应和:“哎好好,明天见明天见!”
“……”
潘娥英关了门、防盗链也重新挂上,这才转身边道:“啧啧,你还真是难得有用一次。”
没理会婶婶的冷嘲热讽,池淼淼径自往客厅的窗前走,这扇窗正对街道,可以大概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她不顾正在下雨还是把窗推开,探出脑袋张望,不多时楼道口撑出一把大伞,应该是虞礼他们。
潘娥英也跟着凑过来朝底下看,隐约看到人影收伞上车,最后那辆虽然看不清牌子、但从外观来看就明显不便宜的车子缓缓开走。
“看起来挺有钱的嘛。”潘娥英算盘打得不能再明显,“你记得跟他们搞好关系啊,长点眼力见听到没有。”
池淼淼原本不想搭理她,又想了想,干脆地说:“人家那出行都有司机保镖跟着的,你说搞好关系就能搞好关系?”
她本意是想告诉婶婶,对方根本就是另一个阶层的人,别惦记着高攀了。
不料潘娥英一听,眉眼间喜色更明显了:“这么厉害呢,怪不得随随便便出手都这么阔绰,你早说啊,早知道多拿点了。”
池淼淼没理解她在说什么,直到眼睁睁看到婶婶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红钞。
瞳仁瞬间放大,池淼淼立刻猜到:“你收他们的钱了?!”
潘娥英啐了口唾沫开始点张数:“不然呢,这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
“你不是今天救了那个小姑娘么,人家专程过来感谢你,顺便赔点医药费怎么了。”潘娥英说得理所当然,清点完钱数,又满意地把这笔飞来横财揣进兜里。
池淼淼感觉自己脑袋里像“轰”了一下。
半晌才逐渐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紧接着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冲上胸腔,不可置信地喃着:“你怎么可以收她的钱,你怎么能收的……”
见潘娥英无动于衷,池淼淼血涌上脑,当即就要上前把钱拿回来:“你把钱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你脑子被打傻了吧!”潘娥英毫不留情地推了她一把,大概正好推到池淼淼手臂受伤的位置,池淼淼捂着胳膊一时吃痛。
潘娥英又骂了她一句,翻着白眼,最后不客气地留了句“赶紧把衣服洗完”,径自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那一声重重关上房门的“啪”宛如打碎池淼淼紧绷神经的最后一击。
她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未关窗的客厅温度降到手脚发僵,身体本能地哆嗦。
池淼淼双手一起捂住脸,缓缓蹲下,情绪是难以解释的复杂,她极少会哭,可此刻汹涌而出的眼泪却多到从指缝漏出。
哭得悄无声息,也哭得难以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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