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又被自己苍老的嗓音吓到,摸着自己的脸惨叫连连。
左殊同向周围居民低询了数句,正在这时,外头一行官差闻风而至,领头的迎面见着了眼前景象,浑身一震。
正是言知行。这几日他暂代了少卿之职跟进伥鬼案,万没料想会在此遇见左殊同,想起司照所说,左少卿很有可能被堕神风轻夺了舍,一时僵着不知如何应对。
左殊同将如鸿剑收回剑鞘,低声道:“此人名为赵真,街头说书为生,不到四十岁,接触过了神灯……目前看来他祭出的代价就是寿期,我已将他体内灯妖驱逐,但他年岁已被夺走,你且带他去国师府看看能否吊住他一口气。”
言知行下意识道了一声“是”,左殊同又看向抱着赵真啼哭的小丫头,道:“这女童是赵真的女儿,你先带她回寺内人照看,若赵真保不住性命,再将她送入慈幼院。”
言知行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少卿本尊。他心底有千万个困惑亟待相问,唯恐其他武侯发现少卿,只得依言照办。
谁知转了头,就不见了左殊同人影。一抬头,竟是越檐而去。言知行即刻追去,一看到人影便即叫住:“少卿既已恢复神智,何不回去讲明?”
又道:“少卿定只是一时被堕神夺舍,对不对?”
见左殊同并无留步之意,眼看就要被甩远,言知行道:“少卿这一去,难道就不担心太孙妃么?”
左殊同身形一僵,这才回头:“阿微她,怎么了?”
**
柳扶微的神思在心域的虚幻中漂浮了许久,又浅浅睡了一觉。
双臂在床铺上展开,正要掀开被褥,指尖不经意触到了温度,她睁开眼,见司照侧躺在身畔。
她怔住。
天初亮那会儿他已不在寝殿,没想到一个回笼觉,殿下又回来了。
他和着衣睡在边沿,与自己间隔着一人宽距,半张脸埋在枕上,呼吸均匀且深沉,像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
她慢慢挪往前,生怕惊扰了眼前人。
真奇怪。
明明在睁眼前一刻,她还在为飞花与流光的故事难过,但
太孙殿下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跟前,他的吐息就像柔和的风,轻而易举地灌入她的心。
柳扶微轻轻抬指,将垂落他眼睛的鬓发一点一点挪开,凝视着他根根分明的眼睫,觉得殿下比她看过的每一版画本都要好看。
这样的殿下居然真的成了她的夫婿?
这样的时光再长一点就好了。
她暗自窃喜,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掀开他的衣襟,看到他胸前的咒文仍未全然消退,又暗自落寞。
直到他的睫羽一抬,她心跳陡然加快。
大概是因被他抓住她偷窥的慌乱与紧张,她心虚地缩了缩手:“殿下……怎么又回来睡了?”
“你说过,不喜欢睡醒时,床边空荡荡的。”
刚睡醒的声音低沉且温儒,听入耳中,她却莫名有些想哭。不想被司照发现端倪,她忍不住将脸往他身上靠:“我说的是晚上,这都日上三竿了,我的胆子才不至于这么小……”
司照呼吸微微一滞,竟坐起了身,将她往床边一推。
新娘子原地滚了一圈。
“……”
“我有话和你说,你离我太近,我……说不了。”
“为什么?”她不大开心地盘腿坐起。
“我……现在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境。”但被皇叔掌管了仁心,想要时刻压下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火,依旧困难。
饶是他话题隐晦,她大致会了他的意,耳根一烫:“控制不住,也、也不用勉强的……”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哦。”
司照:“还记得我们说过的,现在的皇太孙在他人眼中该是什么样的?”
昨夜司照已同意她引蛇出洞的提议,要将这一出“皇太孙入魔”扮演到底了。
柳扶微一眼望见承仪殿内的几扇窗户已嵌好了金漆铁栏,心中不由一跳:“殿下动作可真快……”
司照神色肃然:“微微,接下来,我在人前也许待你……不好,也许会凶你,或者……继续控制你,你若感到难过或是不舒服……”
“殿下在担心什么?演戏而已,我自不会当真。”
“皇叔……祁王掌控神灯业火,得到了我的仁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有可能会感受到我的心意,要骗他,不止要骗过所有人,无论宫内、宫外,甚至包括卫岭、汪森,我皇爷爷……甚至包括我自己。”司照道:“单扮演这一出,还是远远不够……我,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你……”
柳扶微第一次听司照说话七拐八绕没有重点,但每一句都让她浮想联翩,一幕幕不可描述的小话本从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她忍不住截住他的话头:“假戏真做?”
“……”
“会很伤身体么?”
“……”
“好、好罢。”她咬咬牙,“殿、殿下要我如何做,直说便是。我……妾身定卖力配合。”
“……”
**
鬼门。
祁王司顾靠坐在金椅上,翘着一双二郎腿,目光落在前方一个宽径数丈的铸铁炉上。炉子并未生火,忽尔,一道鸟形青焰自外飞蹿入内,盘桓于炉台边。
鬼门差使动作熟稔地拿起铁钳挪开炉盖,那青焰瞬间钻入炉中,硕大的炉盖却发出“嗡嗡”的声响,炉子边缘弥漫出一股奇特的气味,引得四周伥鬼流连忘返。
鬼门差使道:“恭喜鬼主,又得三十年寿元——”
祁王对此习以为常,指尖不时轻点着扶手,颇有不耐之色。不多时,总算等来他安插在东宫的暗探:“祁王殿下,夜袭东宫承仪殿的袖罗教众近半数被捕,皆被关押在地牢之中严刑拷问。主谋应已逃脱,汪右卫带东宫右卫出城追捕……”
看来席芳是劫人失败了。
祁王并不意外,眼皮稍抬:“皇太孙现下如何?”
“皇太孙已命人连夜在承仪殿的门窗都安上铁杆,此刻便如金丝铁笼一般。”暗探跪地说:“属下这两日路过殿外,都听到……”
祁王身子一倾:“听到什么?”
“听到太孙妃的哭声,还有一些……动静,依属下的经验来看,是……太孙殿下在房事上过于……”暗探应觉难以启齿,斟酌了一下措辞,“无节制了。”
祁王面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兼难以置信之色:“皇太孙清修多年,早已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你确定没有听错?”
“没有听错!属下这双耳朵可听十丈,我都听到太孙妃求饶说……求殿下让她睡个整觉。”
“白日宣淫…连觉也不睡了?阿照不要命了?”
“我有意接近寝殿,被卫中郎拦下,他说……说殿下新婚燕尔,同太孙妃浓情蜜意,任何人不宜叨扰,话是如此,不过三日就请了两回太医……”
这暗探正是蛰伏于东宫的左卫之一,数年来他的情报几乎无误,祁王一挥手道:“你且回去,有任何动向需得来禀。”
“遵命。”
祁王兀自起身,踱到一帘帐前道:“阿照虽有仁名,但处事手段却从不含糊,本王还以为他得知太孙妃背叛定会严惩,本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惩戒之法……”
那帐帘后竟有一女子身影在灯下晃动,声音如鬼如魅:“仁心乃为人之底线,没了底线,纵是皇太孙也只能纵欲其中。太孙妃待嫁于之前就已同他生了龃龉,还曾为了左殊同与太孙争执过,此中种种,有迹可循。”
祁王点头:“时机已然成熟,是否可以走下一步了?”
“我们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何必急于一时?”帐内女子轻笑,“就算皇太孙入魔,你也不可掉以轻心,是虚是实,你都需亲自确认才行。”
“儿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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