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律师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他浑身上下都把‘不好惹’三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油头,用发蜡精心收拾过,和在场任何头发乱糟糟的人都不是同类。
西装领带,全都烫得半点褶皱都没有,而且还散着古龙水的气味。
特别是他翘起来的小牛皮鞋子,以及金丝眼镜里不容分辨的目光。
——一看就不是城里人,不是乡下人,是省城来的,甚至是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来的硬茬。
不说那些个孩子即将吃牢饭的家长,单是唐家父母便明显怕他,目光都不敢怎么直视。
柯丁深深感激自己叫了个还算靠谱的话事人。
唐知表现得再成熟冷静,到最后还是会被以貌取人。
哪怕他现在掏出个清华大学的文凭,又或者是律师执业证,家长们眼里他始终是个瘦弱的小豆芽菜,说话得靠一边去。
金律师一说要从严追究,分文不取,唐家父母登时慌了。
哪怕他们家是被抢劫的对象,哪怕他们吃了一堆哑巴亏,此刻也不敢这样硬刚,生怕得罪任何人。
唐母急到拉着唐父的手,用眼神问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唐父更是欲言又止,非常有发言做主的冲动,但是实在敬畏金律师这样的人,此刻根本放不出屁。
“总有办法的,”他低声跟唐母说:“咱们相信律师,相信律师。”
唐母还是坐不住,又抓着唐知的袖子问:“这个律师多少钱啊,咱们付得起吗?”
“请一次五六万吧,”唐知淡淡说:“蓝姐帮忙付了,你们最好让他物超所值。”
物超所值这个词一说出口,唐家父母登时熄了火。
好几万的律师,那肯定靠谱,他们闭嘴就行,糟蹋什么都不能糟蹋钱。
金律师从容起身,和一众脸色灰白的嫌疑犯家属宣告事情的严重性。
他重新解释了一遍抢劫以及入室抢劫在国内法律的危险程度,把相关量刑情况往重了说,如同一个善于操纵群体心理的魔术师。
趁着律师疯狂吓唬人的功夫,柯丁悄悄跟系统说话。
“虽然原主对他父母完全没有怨怼,但我还是想往这家人身上多挣点破防值。”
“但是……我怕像施存玉那次一样,做了事还被投诉,最后两边不讨好。”
系统:“等会儿哦我给你调一下数据,顺便问问智脑那边,有没有办法征求下苦主意见。”
三分钟后,系统返回喜讯。
“完全可以。”她语气变得欢快雀跃:“苦主说,有这样的父母,自己实在是没有选择。”
“但当初他在泥沼里越陷越深,都快要到窒息的程度,他们仍然在不断埋怨他多么地……给人添麻烦。”
“所以,智脑和苦主都对你说,柯柯,你放手去做吧,没事。”
柯丁深深松了口气。
好,非
常好,得到了这方面的允许,他之后就绝对不会心软。
他要的不是这两个父母血肉模糊遍体鳞伤,那些其实都不是他和苦主想看到的,他也绝不会这么做。
许多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偏执,又或者是居高临下的欺凌,成年人对孩子的恶意控制打压,有时候会像是碎玻璃碎木刺,细碎尖锐地扎进皮肉里,顺着血液离心脏越来越近,然后在某一天彻底引爆。
哪怕你们多心疼唐知一点点呢。
他才十五岁,他被同校学生霸凌骚扰,被跟踪到家里,一脚踏在胸口,如果是他亲身经历这些,会有多么无助和痛苦啊。
你们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很渴望爱的小孩,他需要被保护,被尊重和照顾,而不是像扔在阳台的白菜那样随意被打上风霜。
金律师结束发言时,那些家长已经是面如死灰,仿佛各个都看见自家孩子进入杀人犯无数的监狱里,搞不好还要早早被枪毙处决。
董原母亲带来的律师几次试图插话,但都被金律师完全压制,最后什么屁都放不出来。
有几个男性亲属也撒泼起来,叫骂着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金律师指了指摄像头:“你们的所有言行都在监控里,也会成为检察院量刑的环节之一。”
后者寒鸦般倏然噤声,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眼看着场子被控制住了,副校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这样,毕竟咱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能不能再好好商量一下,毕竟都是孩子,而且也都在读书的年纪。”
家长们立刻跟着附和。
“对啊对啊!”
“我家孩子才读高一,他还要考大学!”
“我家孩子万一留了案底,以后还怎么考编制啊!”
金律师微微点头,认可了副校长的话:“您的意思是,这些未成年嫌疑人,他们其实本性不坏,而且都是一场误会,所以咱们不能惩罚太过,最好轻拿轻放?”
副校长和一帮家长都疯狂点头。
柯丁差点笑出声,拿五点积分临时兑了一张面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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