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高二的暑假,我被远嫁到高雄的阿姨接到高雄去住,原因是爸和妈又吵架了。
他们时常吵架,每每一吵起来整个家就跟战场一样,每次吵架都是在爸喝醉之后开始的,他总是借酒装疯把怒气发洩在无辜的家具和无辜的妈身上。
小时候常被这样的景象吓哭,长大后看了太多次,渐渐觉得麻痺了。
我会被阿姨接到高雄去,也是因为向来疼爱我的阿姨怕这场看似熄灭的大火还有一些馀烬的小火苗波及到我。
「千嵐,你暂时在这里住下来吧。」阿姨领着我走进屋里,我的行李则由开车充当司机的姨丈帮忙提进来。
阿姨和姨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我要叫他表哥,一个是表弟,表哥阿伦今年夏天抽到金马奖到金门当兵去了,表弟小易是今年欲升上高一的考生,目前还在与第二次国中基本学力测验奋战。
阿姨和姨丈一直很希望可以生一个女儿,连生了两胎都是男孩子后便放弃了,她说她不想再拼第三胎,万一生出来又是个男宝宝,三个男孩子凑在一起她会很头大。
为了我将要在这里住上近两个月的时间,阿姨将阿伦表哥的房间彻底打扫乾净让我住进去,把房间内部分属于表哥的物品搬到表弟小易的房间去,甚至连原先单调的深蓝色床单和枕头套全换上专属于少女的草莓图案。
阿姨先到我到阿伦表哥的房间去,他们两兄弟的房间都在二楼并且仅仅相邻着,三楼是阿姨和姨丈的卧房和书房,那是属于他们夫妻的天地。
一踏上通往上楼的楼梯,我看见一颗头颅微微地从楼梯转角处的墙角探出来,极欲隐藏却又极度想看的模样令我不禁觉得好笑,带我和阿姨走到转角处时,窥视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我知道那个人是表弟小易。
姨丈帮我把行李放好之后便去忙了,阿姨怕我太累要我先休息,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
他们退出房间,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顿时安静了不少,我坐在单人床上听着房间窗口外车辆行驶来往的声音,宸风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甩甩头,我闭上眼躺下,将脸埋在枕头里,甚至用被子将整个人包裹住,宸风的影子还是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地侵占了我的大脑,直到感觉棉被里的空气逐渐变得又热又稀薄,快要喘不过气来我才将棉被拉开,大口大口地吸气喘息。
我和宸风的关係从那次之后便得很僵硬,他托人带给我一本吉本芭娜娜写的小说《厨房》,除此之外他不再跟我见面,也不再和我说话,就算是不经意的碰着面,他也会移开视线,把我当成透明人一样。
一开始我很难过,时常独自一个人躲起来哭,我没有料到在失去书涵这个朋友之后,我又随即失去了宸风。难过之后继而感到的是愤怒,我不明白为何他要为了徐煜豪的一番话就将我推离他的身边,拒任何人都于千里之外。
我并不在意他的血友病,对我而言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当下我有一丝迟疑也是因为惊讶而来不及反应。
有好几次看见他在距离我不远之处,我都好想衝到他跟前大骂他:莫宸风,你这个胆小鬼!
可我终究没有这么做。
不能再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再待下去我怕只会变本加厉的胡思乱想。
起身走出房外,我看见隔壁小易的房门没有关,想起方才上楼时他鬼鬼祟祟的行为举止,我没有多想便走了进去。
一踏进小易的房间见他坐在书桌前,神色慌张地将某样东西藏进参考书下面。
「咳咳,我都看到了喔。」突然之间觉得很有趣,想逗逗他。
他猛一回头看见是我这个不速之客,立刻赏了我一记白眼,「拜託,林千嵐,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我走近他身边,顺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英语杂志打了他的头,「你在叫谁啊?我比你大耶,应该要叫我表姊才对。」
「是,表姊。」他满脸无奈地答道。
我很自动地在书桌后方的床沿边坐下来,眼睛开始打量他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和家具的摆设都和现在我睡的阿伦表哥的房间差不了多少,唯独不同的是房内的物品和床单的花色。
「林千嵐表姊。」小易突然出声叫我,害我有些吓到。
「干麻?」微微蹙起眉头。用不着在『表姊』前面加我的全名吧。
「你为什么间着没事跑来住我们家啊?」他放下手中的蓝笔,靠着椅背问道,「高中生不是都很忙吗?」
想来阿姨和姨丈并没有告诉他我来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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