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继声勾了勾唇,侧目看了浮长欢一眼道:“这个阵法,他可比我熟悉。”
简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好奇的看向仙君。
浮长欢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竟是少有的严肃,他道:“骆家庄竟是敢私闯仙阁偷盗仙族禁术,本座绝不轻饶。”
夜继声冷笑一声:“骆玉城的修为不过元婴期,竟是能从守卫森严的仙阁来去自如还偷盗阵法,灵山是无人了吗?”
浮长欢侧目看向他。
寻常人被如此说恐怕早已恼怒。
然而,踏入化神期只差一脚的人早有了玲珑心,强大而理智的头脑让他看向夜继声,浮长欢道:“你是说,仙阁有内应?”
夜继声挑了挑眉,慢悠悠道:“不然呢。”
浮长欢下意识道:“仙阁由我门下弟子凌灿所守护,没有钥匙不可能有人进出,凌灿入山千年,自然明白修魂阵的要害,断然不会犯这样的糊涂。”
夜继声冷笑一声:“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你那弟子啊。”
两个人对话了半天。
一回头。
简真探着小脑袋,正好奇的望着他们,开口道:“什么是修魂阵?”
浮长欢见他求知若渴的眼睛,将心神收回来,开口道:“修魂阵法是仙族禁术,此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有些犹豫。
夜继声却直接道:“此法需要取上万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从他们的体内将内丹化碎,再把灵气通过修魂阵法汇聚起来,经过炼化轮转后,便可使人死而复生。”
简真瞪大眼睛。
一般人听到只会感慨这阵法竟是如此厉害,如此神乎其技。
小草的脸上却出现了不忍的表情,他轻声道:“竟是要枉死这么多的人吗……”
夜继声轻哼一声,漫不经心道:“此阵法本已经失传,但一千万年前被仙族的一位弟子启动,后被灵山藏锋阁列为禁术。”
简真莫名福至心灵道:“千万年前,有人用过此阵?”
浮长欢的目光落在夜继声的身上,他道:“这阵法残杀生灵,本不该出现于世上。”
简真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软声道:“的确,用上万人的生命去换一个人活过来,那复活过来的人真的会开心吗?”
夜继声道:“只有无能的人会需要这样做。”
简真好奇的抬头,乌黑的眼眸映照出夜继声的身影询问:“为什么?”
夜继声面色平静,他黑色的衣袍与这满殿的红绳竟是交相呼应,淡淡道:“本尊若是爱人,便只会靠自己的力量去救他,何需如此?”
简真倒是有些认可的笑了笑:“如果是我也会这样的。”
夜继声挑了挑眉:“你倒是不怕。”
简真有些气恼的瞪他一眼,白皙的小脸气鼓鼓道:“少看不起人啦!”
它是小草,但也是勇敢小草。
才不会动不动就害怕嘞!
不过。
简真好奇的说:“可靠一个的力量真的可以吗,这个阵法是必须要很多很多人才能启动吗?”
浮长欢站在洞石门口,目光悠远,他道:“若是用金丹期修为的修士的内丹,需要上万人,但如果是元婴期的,便只需要上千人,化神期的……”
简真的小脑袋瞬间就想明白了:“越厉害的人内丹便越能以一敌百。”
浮长欢点头道:“死而复生本是逆天而行,不论多高修为的人,但凡行此事者,必会被天道所反噬,承受极其大的因果。”
简真看着整个山洞壁上数不清的琥珀,轻声说:“那修为越高的人的灵气虽然越高,但是能有那样高的修为一定很不易吧,凭白受那么多的苦楚,真的会有人那么傻吗?”
话音刚落下。
大门后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转身。
骆家的家主骆玉城大步的迈步进来道:“各位深夜闯入我府邸禁地意欲何为?”
随着他一起来到的是无数的家丁。
这一路进来隧道内的机关和守卫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骆玉城警惕的看着三个人,他开口说:“白日里三位来过,那个时候我便已经认出三位的腰际挂有扶灵山弟子的牌匾,并不打算为难你们,放了你们一条生路,却不想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洞崖内晶石明亮。
无数的家丁将三个人团团的包围而住。
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被吓的到腿软,而被围在中间的三个人,最中间的白嫩的
少年是有些无措的,白衣服的男子面色清冷的看着一切,那平静的姿态仿佛面前的一切不过是小打小闹,而黑衣男子就更淡然了,慵懒的站在白嫩的少年身侧,轻蔑的如同看着一群蝼蚁。
骆玉城道:“我骆家与扶灵山向来无冤无仇,不知各位小友如何与我们过不去,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人交代,恐怕我也不能放你们离开了!”
一声令下。
周围的家丁们一拥而上。
但所有的攻击全都被一层无形的灵气罩弹了回去,周围的家丁们哀鸿遍野。
浮长欢放下手,淡淡道:“该给个交代的人,是你。”
骆玉城被浮长欢的目光一看,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定,他府邸的所有家丁加起来也都是筑基以上的修为了,可这样多的人合力的攻击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就被挡了回来,甚至没有伤害他们分毫!
这些人……
恐怕修为在大乘期都不止!
浮长欢道:“私自偷盗仙族禁术,告诉我,你是从何得来的阵法?”
看着一地的残兵败将,还有身后的一众琥珀和棺材。
骆玉城深呼一口气道:“你们不要乱来,我骆玉城是当朝大皇子的舅舅,不仅仅是在这绯云山,就是在整个妖族都是有排面的,你们是扶灵山的弟子,那定然也是想要通过考核的吧,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今天伤了我,扶灵山绝不会收编你们!”
话音落,四下静。
一道冷笑声淡淡落下。
骆玉城骤然朝门壁处看去,就看到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黑衣男子抬眸,他的话落下来,带着极其淡的肃杀意:“若我就是要乱来,你能如何?”
随着他的话音落。
整个山洞的洞壁都开始晃动。
无数的琥珀石砸落下来,红绳疯狂的摇曳,整个阵法顷刻间眼看就要被分崩解析,而阵眼中央的棺材眼看就要被砸断。
“住手!”
一道悠扬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属于大乘期的力量从空而至,硬生生的拖住了所有要掉落的琥珀,来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愤怒:“不知是我绯云谷哪里惹怒了魔尊大人,竟是要将我这里全都拆掉?”
魔尊的魂火一出,三界无人不识得。
方才的出手,魂火险些将所有的魂魄震碎裂开,也逼的幕后之人现身。
身份被拆穿。
夜继声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在场的所有人只得见方才黑衣素袍的男人露出了原本的模样,玄衣滚金的锦衣,墨发金冠,高大身躯气场极其强大,俊美的脸庞上一双红眸危险而令人不敢与其对视,他似笑非笑,红色的魂火夺人心魄。
夜继声道:“拆了就拆了,本尊做事,还需要理由?”
半空中的声音顿住。
接着。
他道:“魔尊做事自然不需要理由,只是我与魔尊无冤无仇,还请魔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日后必有重谢。”
夜继声勾了勾唇,令人猜不出喜怒来。
魔神做事向来不讲道理和规矩,喜怒无常令人猜不出来他的行为。
夜继声淡声道:“仙族弟子,也敢和本尊谈条件。”
半空的声音骤然沉默,恐怕也没有料到甚至没有见面,只是神交便已经暴露了所有的身份。
“魔尊不愧是魔尊。”那声音笑了笑:“什么都瞒不住你。”
夜继声没有说话。
那声音道:“既然魔尊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也能明白我现在的地位,倘若魔尊今日真的要毁了这里,杀了我,就不怕和仙族结怨吗,就不怕我师尊忘忧仙君为我报仇?!”
话音落,四下静。
站在两个人身旁的简真愣了愣。
小草沉默。
小草看向身旁穿着白衣化了形的浮长欢,轻轻的说:“小白,他是不是在说你?”
“……”
整个洞中因为这句话又再次陷入沉默。
浮长欢见此便不再隐瞒身份,他慢步走向前,朝着虚空一挥,面色极冷道:“凌灿,过来。”
化神期的三界至尊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巨大的虚空法阵在空中施展,灵山距离妖族千山万水,然而千里缩行术也并非所有人都可以轻易启动,而浮长欢却是伸手就大阵打开。
无数的琥珀石掉落。
凌灿的身影凭空落在地上,他有些惊恐的看着所有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师尊会出现在这里,和魔族的魔尊在一起,出现在妖族的一个小庄子里面。
浮长欢垂眸看他,眼眸冰凉如同淬着冰霜,他道:“为何监守自盗,私用修魂阵。”
四处的琥珀石坠落了。
阵眼中的棺材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了,跪在地上的凌灿连滚带爬的跑向棺材,他口中紧张的喊着:“云娘,云娘……”
棺材中躺着一名女子,女子的血肉身体健在,穿着粉色的衣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所有人的红绳掉落。
棺材失去了金丹的营养供给,棺材中的女人也好像在顷刻间衰败下去,她的身体慢慢的失去血色,头发不再乌黑而是慢慢的泛白。
凌灿的手有些颤抖的抚摸过女人的脸,竟是老泪纵横道:“为什么……就差一点啊……”
洞中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灵山仙风道骨的道长跪坐在一口棺材前,抱着一具慢慢化为枯骨的女人痛哭流涕。
简真也有些不忍。
正想着呢,手臂被人拉住了,他回眸看到是夜继声在拉自己,还以为夜继声和自己一样被这凄凉的一幕感触道了。
却不想——
夜继声只往后拉了拉简真,淡声道:“离远一点,灰尘大。”
简真:“……好喔。”
不远处的凌灿抱着棺材哭泣仿佛入了魔,就连眼睛都慢慢补再有清明,浑身泛着一股黑稠的光。
浮长欢迈步上前,他的声音清冷,如同灵山上万年不化的寒霜,冷峻而神圣:“凌灿,她已死,莫要执迷不悟。”
凌灿却只是将怀中枯骨的发挽好,他轻声道:“弟子在未曾入灵山前便与云娘定情,灵山招收弟子条件严苛,她为了弟子上山采药攒钱,却误坠悬崖而亡,弟子早已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复活她。”
浮长欢微微皱眉道:“本座早已教导过你们,修行者,不论是何缘故,都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枉杀无辜,你全然忘记了吗?”
室内一片寂静。
跪坐在棺材前的人低垂着头,却缓缓的笑出声。
凌灿低低的笑着,眼眸渐渐被黑暗笼罩变得猩红一片,他陡然抬头开口道:“师尊告诉弟子什么是一己私欲?”
洞内一片狼藉。
凌灿高声道:“这世上只要是人就会有一己私欲,我当然不如师尊,能做到完全的大公无私,就连当年自己的师弟都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见死不救!!”
浮长欢的眼眸骤然凌厉:“凌灿!”
“师尊,弟子说错了吗,”凌灿心如死灰反而无所畏惧了,他笑着说:“这一千二百万年,你可曾有悔?”
接着。
他看向一旁魔尊身旁的简真,开口道:“师尊应该是有悔的吧。”
“师尊说弟子一己私欲。”凌灿笑出了眼泪来,他道:“即便是神,不也没能免俗吗,毕竟当年第一个使用修魂阵的,可不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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