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
E国,莎温小镇,顿伊公学。
埃斯波西托家族年少的继承人,正在复古的写字桌上,苦大仇深的写下给母亲的回信:“亲爱的妈妈,记得几年前你曾问我,在顿伊这所传承百年、等级森严的贵族公学里都有什么好玩的,我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了——最好玩的是我的感情啊!”
比手机都要好玩!
混血的少年悲愤交加,伏案在桌前,摇晃着自己一头的小卷毛,每一根都好像在呐喊着倔强。
他很快便薅秃了花瓶里新插上的一捧三色堇,紫色的,白色的,黄色的,漂亮繁复的花瓣散落一地,就像少年不可对外人言说的思绪与情愁。
“你说岁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他既像是在问好友,也像是在又一次的喃喃自语。
要说不喜欢吧,岁对他的态度已经比对整个公学里的人加起来都要好了,他会一字一顿的耐心教他中文,会在每一个看见他的早晨笑脸相迎,甚至会在教堂无人看见的角落从不拒绝他伸过去想要握住对方的手。
但要是说喜欢吧……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被折磨得不轻的友人道林,懒散地靠在墙角一个藏蓝色的豆袋沙发里,正在仰头阅读着一本侦探推理小说。他觉得书里死了活、活了死的嫌疑犯,都没他的朋友烦人。
“怎么问?”蓝眼睛的混血少年虚心求教。
“就是问他喜欢不喜欢你啊。”道林放下书,翻了个白眼,“这还需要我教吗?直接把你藏在上锁抽屉里的那封情书送给他啊。别想遮掩,我知道你写了,早就写了。写了情书就得送啊,朋友,万一他也喜欢你呢?我们总得给丘比特一个射箭的机会吧?”
霍川骛一僵,放在抽屉精致拉环上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一会儿,慕艾的少年才选择了说实话:“那万一他拒绝了我呢?”现在这样他们还能当朋友,情书一送出去,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道林一脸震惊,怎么个意思:“他如果不喜欢你,你还想和他做朋友呢?”
“为什么不?”少年霍川骛表现的比道林还要震惊,他理直气壮道,“我喜欢他,所以想和他成为恋人,但那完全不影响我因为喜欢他,而享受和他当朋友的时光啊。”
不得不说,岁聿真的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朋友,他忠诚、真挚而又永远会为朋友着想。
说的道林都有点心动了,他也想有这么一个情绪稳定的朋友,至少比眼前的布莱尔强。说真的,道林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和岁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在此之前他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毕竟岁看起来不太像是很好往来的样子。
“哪怕日后岁喜欢上别人,组建了幸福的家庭,我也可以搬去他们家对面!”霍川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表示,让他放弃岁聿,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死也要死在岁聿墓碑旁边!
他甚至想过如果岁聿是个异性恋,他还可以选择当岁聿孩子的教父,在
岁聿忙的时候帮他带孩子。反正他未来是要当大提琴手的,应该会比岁聿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道林被自己好友的恋爱脑深深震撼,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一个单词。等他重新找回嘴巴,他还是只能选择帮助自己的朋友,没办法,谁让这是他从入学开始就认识的挚友呢?虽然对方脑子坏了,但他还能把他扔了吗?“我有一计。”
“说。”
“你把情书给我,我替你去探探岁的口风。”顺便还能借机和岁交个朋友,“我可以对岁说,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若他对你的情书有意,那你们自然皆大欢喜。若他无意,你就继续假装不知道,还和他当朋友。”
霍川骛大喜:“甚好!”
这就是加布里埃尔.道林被正式确定为布莱尔.埃斯波斯托军师的那一天,而也就是在那个冷空气骤袭了整个E国的至寒凛冬,道林拥有了一个来自东方的新朋友,霍川骛则拥有了一个男朋友。
多年后,道林好奇的问霍川骛:“所以,你到底在那封情书里写了什么?我当时还以为你们肯定成不了呢。”
霍川骛却根本没空搭理对方:“你帮我再想想,岁岁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又不是占星师,这能去哪里知道?你直接去问他啊。”道军师最大的计策就是直球破一切,他真的受够了这个世界上那些没有嘴的男男女女,为什么总要猜来猜去、误会来又误会去的?他记得上帝创造人的时候,是给他们捏了嘴的啊,还是说他们不知道嘴的众多功能之一就是用来问问题?
霍娇妻却明显想得比道军师更深一层:“我当然会问岁岁。但如果他也不知道他忘记了什么,而我帮他提到了,这不是一件更美妙的事情吗?”
简单来说,他准备像当年一样,继续人为的制造一些命中注定。
道林:“?”你当年干了什么?
霍川骛没说话,只是继续等着道林的好建议,即便他这个军师一点也不合格,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军师,凑合用吧。
道林都绝望了,摆烂问道:“那你问过他的主治大夫了吗?”
“大夫也不知道。”
事实上,岁聿的主治医生一开始甚至都没有诊断出岁聿失忆了。毕竟岁聿平时的交流与常人无异,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身边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甚至他一睁开眼,就迫不及待的拉住了大堂姐的手,交待清楚了每一个犯罪分子的特征,以及自己出事前后的因果。
后来他大堂姐岁今和警方也真的是根据他记住的这些事情,才顺藤摸瓜抓到了全部的犯罪分子,并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这样一个人,怎么想他都不太像会失忆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神奇,岁聿失忆的就是如此不明显。
还是后来在去复查的时候,主治医生发现岁聿的脑海里始终有一片无法散去的脑雾,秉承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多问了一嘴,才意识到了这个乌龙。
可即便到这一步的时候,岁聿也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岁今倒是对自己的弟弟进行过详细的测试,好比询问他的父母是谁,小时候生活在哪里,长大又去了哪里读书,为什么回国,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是什么等等。
每一个问题,岁聿都能对答如流,在确定他知道自己的现金、股份、不动产以及名下一切重要财富后,岁总也就只能放弃追究了。毕竟她弟看起来真的没事,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钱更重要呢?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足够了。
道林就像是听天方夜谭一样听完了全程,世界确实是变化快啊,什么奇形怪状的病都能被发现。
不过,道林想着,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岁聿当初突然回国后,有段时间就像是失联了一样,他不是因为情伤而拉黑了所有的朋友,只是在养病而已。岁家当时又乱成那个样子,他自然是没空也没精力应付太多的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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