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三位的福,搭好的戏台不至冷场,小角色们抹匀脂粉、套上戏服,仿佛拧足发条的滑稽小人,在偌大的包厢里,热热闹闹、锣鼓喧天地演上了一出开锣戏。
各位主任围拢在正中央巨大的花梨木餐桌旁,或倚或靠,脱去了工作中的一袭白袍,坐在酸枝雕花椅上,好似一尊尊慈眉善目的弥勒,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浑身上下,都焕发出一股灿灿的金光——被人捧着、供着、哄着的光。
他们兴致来了,便偶尔搭上两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心不在蔫地,微微发笑着,眼睛仿佛装了磁石,每隔几分钟,就要无可抑制地,往半掩的门外,那只隐隐发出一种有规律的、低沉的嗡嗡声的,正在运作的电梯,隐晦地扫了过去。
事实上,不论身份,不论年龄,无论他们表面上讨论得多么激烈,亦或交锋得多么认真……每个人的余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向那里,就像一群被内心看不见的引线所操纵的、尘世中的提线木偶。
他们在说什么?
孩子的升学考试、临床的作用效果、球赛的押注、最近的天气……
这群精于世故的人,说着、笑着,刚刚脱口而出的、还没捂热的话,转瞬之间,就被毫不在意地抛于脑后,字字句句,都从口中流畅地吐出,再被顺利地衔接而上,不冷不热,好像吞食尾尖的蝮蛇,在百般聊赖的空旷里,做一场心知肚明的、消磨时间的游戏。
直到,门外轻微地“叮咚”一声,这些漫长的、无意义的对话,才戛然而止。
十几只眼睛,终于得以从粘稠的空气中解脱,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齐刷刷地望向电梯口。
——铮然一声锣响,红绸幕布迤迤然揭起,压轴戏正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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