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宣读完圣旨,朱翊钧邀宾客共饮一杯,让大家今晚尽兴,不醉不归,随即,便带着皇后离开了。
见他离开,把汉那吉立刻放下酒杯,追了上去。脚下生风,气势汹汹。
“把汉!把汉!”三娘子担心他莽撞,冒犯大明天子,赶紧追了上去。
把汉追着朱翊钧到了后面行营,看着那人在无数人簇拥下牵着皇后的手,走入行营。
“安达!”把汉喊了两声,人多嘈杂,对方没听到,也没回头。
把汉急了,快步上前,高声喊道:“安达,是我呀,我是把汉!”
他心急如焚,若朱翊钧不认他这个安达,纵使得了封赏,也抵消不了他心中的郁闷和难过。
帝后已经携手进了营帐,把汉想跟,却被锦衣卫拦下。他那仅有的汉语水平,一着急,只能发挥一成,说了半天,也只说明白一句“安达”,还是蒙古语。
锦衣卫赶人不成,要动武,把汉和锦衣卫掰扯不清,愈发急躁。
三娘子匆匆赶来,劝住把汉,要他冷静。
把汉一心想见他的安达,梗着脖子站在那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就在锦衣卫即将拔刀之时,小野从里面急急忙忙出来:“陛下有旨,选忠顺夫人、昭勇将军觐见。”
进入营帐,把汉一眼就看到了朱翊钧,眼睛都红了。倒是朱翊钧,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把汉兄弟,别来无恙。”
被欺瞒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把汉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骗我!”
朱翊钧一愣,随即大笑:“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是武清伯之孙。”
朱翊钧摊手:“没错呀,外孙也是孙。”
强词夺理他最在行,皇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汉又道:“你说你叫李诚铭,从蓟镇戚家军来。”
“没错,我当时确实是从蓟镇过去的。”朱翊钧皱了皱眉,“李诚铭是我表兄,出门在外,不可劳民伤财,隐藏身份,才能暗中考察当地官员。”
“唉!”朱翊钧一声叹息,“这是我的苦衷,却没想到,让把汉兄弟误会了,以为我不是真心与你结交,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今晚必要自罚三杯,与把汉兄弟不醉不归!”
他眼里满是真诚,把汉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来时气势汹汹,此时开始自我反省:高高在上的大明天子,游历人间与我做安达,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好,不醉不归!”把汉拉起朱翊钧的手腕,“走出去喝酒去!”
“诶!”朱翊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我已让人备好酒菜,就在这里喝。”
“来人,宣王崇古、方逢时、蔡可贤和吴兑进来。”
这四位都是三娘子和把汉的老熟人,尤其是听到蔡可贤的名字,三娘子瞬间走不动道了。
太监去找人的时候,朱翊钧还向把汉和三娘子介绍了他的皇后。
出宫之时,朱翊钧就提过,此去蓟镇,会见到一位在隆庆和议中做出重要贡献的女子,现在俺答一心向佛,不理政务,军政事务,全都交给三娘子在打理。
张若兰给她准备了礼物,点翠首饰,妆花云锦,还有自己手抄的经文。
这是来自大明皇后的礼物,三娘子急忙跪下谢恩,张若兰扶起她:“夫人乃是女中豪杰,顾全大局有大义,边关百姓能有今日之和平,夫人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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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时常出入宣府,与巡抚吴兑情同父女,汉语也学得不错。听到皇后的夸奖,受宠若惊。
张若兰拉着她的手:“我见夫人眉宇间似有几分愁容,不知可是我大明招待不周?”
三娘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每次来大明,吴大人、方大人都盛情款待,这次陛下更是给了丰厚的赏赐。”
张若兰正要问她为何忧虑,此时王崇古等人到了。
酒菜早已上齐,朱翊钧吩咐众人就坐:“今日只论亲疏,不谈尊卑,大家随意。”
三娘子频频往蔡可贤那边看,后者站得礼貌一点头,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三娘子就喜欢他这副从容又骄矜的模样,主动坐在了他旁边。
朱翊钧当没看见,只顾与把汉喝酒。
席间,三娘子提起一个人:“有位徐大人,是义父的好友,江南名士。汉人的官,不仅能做文章,还通晓兵略。临走时,他为我作画,还写诗赠我。”
朱翊钧问:“那你可回赠了他什么?”
三娘子道:“汉人的精巧物件我可没有,我赠了他一把我们蒙古的弯刀。”
朱翊钧问:“此刀有何来历?”
“没有什么来历,只是,整个大漠都识得,那是我杖下骑兵所用佩刀,整个漠南,无人敢为难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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