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还没来得及皱眉,就已经喝完了一整碗。
眼前的女人收回碗,低眉笑了笑:“从你身边发现的草药,我母亲曾经跟我讲过,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先给你试试看。”
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不同于姜未明月清风式的温柔,她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眉眼间是淡淡的愁绪,话声却不疾不徐。
这样的恬静让褚漾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没有解释很多,褚漾也没有问,只是看着她的动作,洗碗、收拾屋子、抱起小女孩、做饭……
日常琐碎的举动,因为她的从容不迫,就连过分狭窄简陋的屋子也显得明亮宜居起来。
在褚漾终于能动一动手指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掉,而衣角缀着的香囊也不见踪影。
刚刚女人说,是从她身边发现的草药。
那是一条寸草不生的水泥路,而只有她的香囊里鼓鼓囊囊塞满了来自祖国的草药。
褚漾忽然格外想哭。
那么多天的求神拜佛,终究是姜未的虔诚救了
() 她一命。
几茎纤细的药草,被采撷,被晒干,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了那么久,哪怕经历了子弹的洗礼,都还能发挥出原本的功效。
佛祖,是你终于显灵了吗?
思考这一个问题让褚漾疲惫不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意识到其中的种种疑问。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悦怎么样了?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这些疑团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分,女人端过来一碗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进褚漾嘴里,褚漾吞得毫不犹豫,只希望能快点恢复一些力气。
吃饱了,她终于能转动头部看看周围,一旁的另一张床上,是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躺在上面,周身裹着的纱布已经渗满了鲜红。
褚漾的心跳在刹那间几乎停止,她已经直面过不计其数的死亡,就连对尸体放大拍照都已经无动于衷,但刚刚还那么鲜活的同伴,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噩耗。
更何况……褚漾忆起当时背上的忽然一沉。
连开四枪,其中只有一枪命中,而那一枪,方悦替她挡下了一大半。
褚漾的心上也忽然一沉,像是那天的子弹直直打入心脏,再穿透过胸腔,最开始无知无觉,却蓦地感觉胸口空了一块。
她要怎么样才能偿还得清这样的命债。
“可以听见吗?”女人让女儿到隔壁房间去待着,确认小女孩已经离开,才看着褚漾的眼睛问。
褚漾想点头,但没有力气,只能眨了眨眼,示意可以。
“我叫许枝,中国人,和丈夫来这里经商,只是丈夫在战乱中去世了,而我也不幸身患绝症。”女人讲述的语气平缓,淡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前天我因为病痛发作昏过去了,我女儿想出来找医生,结果遇到了坏人,谢谢你们救了她。”
“那个男人已经不知去向,你和方悦都受了伤,当场昏迷,那个R国男记者在我女儿带路下把你们送到了我这里,我这边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好在你醒了,但短时间内还是避一避风头的好。这里虽然乱,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在马路上开枪的。”许枝微微蹙眉,看向褚漾的目光带了些许垂怜意味,“如果你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先联系她们再出去会比较妥当。”
信得过的人,褚漾只想起一个人的名字,姜未的容颜活灵活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无论生死都忘不掉。
姜未会来找她吗?W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哪怕把范围控制在驻地附近,又有多少户街道多少户人家。
茫茫人海,除非……除非是很有缘很有缘,否则哪怕面对面往前走,都容易擦肩而过吧。
她记得姜未的联系方式,也相信姜未会不计代价地来找她,不过在这之前,她更想知道方悦现在的状况。
许枝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眉头蹙得更深了一点:“找到的草药只能暂时维持她的生命,如果没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她很有可能……”
许枝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她已经心知肚明。
褚漾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
许枝把一部手机放在她掌心。
望着已经是淘汰样式的国产手机,褚漾在通话界面输入一串数字,犹豫了一下,又删掉,换成另一串同样熟悉的数字。
她不想让姜未看见自己这一副狼狈模样。
等她好起来,等方悦也醒过来,她想一切无虞地去见姜未。
林池接通电话的时候,满是惊喜和震惊,允诺半小时内就到。
而许枝叫来了小女孩,面带微笑地嘱咐了几句什么。
随后出了屋门,再也没看见她的踪影。
林池到的时候,小女孩抱住褚漾的手臂,仰脸看她:“妈妈说,以后你就是我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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