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出现的那天前,我的灵魂困在那栋肮脏的别墅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
他低声缓慢地叙述着,回忆起那天总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明玉的出现像是一缕阳光穿透了盘旋在他头顶多年的阴云,冷寂的心重重地冲击着胸腔,让他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心脏跳动时无法言喻的沉重感。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的目光总追随着她、贪婪地想要贴近她,感受着贴近她时,冰凉的灵体再次涌现为人时的暖意。
有时他贴得近了,明玉她总会不自觉地伸手摩挲后颈,明亮的眼里噙着恐惧频频向身后看去,其实她并不知道,那时他就在她身后不过一拳的距离,所以她才会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冷意侵袭。
他自杀后,灵魂成为了地缚灵,被困在蒋家别墅多年,并一遍一遍地重复死前割喉自杀的场景,时间久了,他愈发希望自己可以像那些电影里表现的那样魂飞魄散得了,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死前的场景,因为那太痛苦了。
直到明玉的出现,他对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就好像多年前就和她相识。
也因如此,他愈发期望离开蒋家,并紧紧跟随着她,看她与男友相互依偎亲吻。
后来,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夺舍他人的身体,于是,他盯上了明玉的男朋友,并成功夺舍,以陈思远的身份打量着二十多年后的繁华城市,有些恍惚。
他成为魂体的这些年亲眼见证着时间的变迁,当年矮小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无人修整的草坪变得杂乱无章,逐渐生出无数半人高的杂草;多年雨水浸润的枯木败叶慢慢腐烂,成为供养着这方土地的养料;自己身处的蒋家,还有那些早已人去楼空的别墅也在漫长的时间洪流中逐渐破败,从地底钻出的不知名爬藤们成为这些破败家宅的新主人,一点点侵夺着每处空隙,直至将人们存在的痕迹彻底抹除。
而他,依旧站在蒋家二楼的窗口前,目睹着日月更迭、时间流逝。
所以,他万分珍惜成为陈思远的日子,只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鬼魂的身份,引来的霉运一点点蚕食着明玉的生命,并将危险带至她的身边,引来无数贪婪的恶鬼企图占夺她的身体。
他知道这样对明玉来说不公平,但是...但是...他没有办法,他自知自己是自私的,自私地希望完全占夺陈思远的肉体,直至成为真正的人再次感受为人的七情六欲,乃至心脏跳动的每一下。
他有错吗?他只不过是想再体会一次不被父母控制地活一次。
只要再等等,等他彻底侵夺下陈思远的身体,那就可以好好地去爱明玉,忘记肮脏的过往,与她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是...可是...明玉她还是发现了,发现他占夺了陈思远的身体,明明就差一点,就差几天,他就可以完全成为崭新的蒋臣玉,拥有干净的身体与心爱的人成家生子...
蒋臣玉抬起眼,转头望向床上熟睡的人,眼里涌现强烈的爱意。
“我爱她,所以才会想夺取这具身体。”
他抬起手,忽然轻笑出声,远远望着雨幕中模糊可见的塔尖,重重地低下脑袋,双手捂着眼,“我只是想再干净地活一次,为什么不可以?”
普华住持轻叹一声,满含愁绪的叹息渐渐消散在雨声里,“因果早已注定,既定的事实不可强行逆转,施主,您与这位女施主之间...难以结缘。”
蒋臣玉抬起泛红的眼,慢慢攥紧双手,“如果我偏要和她结缘呢?”
普华住持轻轻摇头,再次闭上眼,木锤一下下地敲击着木鱼,“那么施主您可以前去鄠安博物馆三楼一看,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真的吗?”
他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
普华住持温声道。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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