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随五爷上雍王府的消息传了出去,毫不夸张地说,大半个京城震动了。
九爷是谁?铁杆的八爷支持者,这,莫不是末日来了?
率先得知内情的八贝勒面沉如水,平日完美的气度几乎消散不见。
前些日子,皇阿哥们个个都在搜查后院,被排挤的八爷因着替十四运作带兵的事,没有迅速地反应过来。但他终究察觉到了不对劲,惊愕之后,再三确认,发现侍妾黄氏已死,事态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且十分诡异地,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
重掌户部的四爷不知什么时候,把这一滩水搅了浑。
从三爷到十四爷,全都被拖下了水,就算他们没有查出属于八爷的探子,但哪家后院没藏着点腌臜事?有恼羞成怒的,有不可置信的,更有求仁得仁发现细作的,他们不怪别人,齐刷刷怪上了胤禩。
胤禩本人就这么被孤立了。
自从被皇上痛骂“父子之情绝矣”,八爷的人缘已经没有从前好了,但差到这种程度,还是首次。此番重创,少不了太子的落井下石,他又气又恨又怒,强撑着才没有卧病在床,等回过神来,方才苦笑。
他还是不够了解四哥啊。
事实上,几乎没有人察觉到四爷在里头扮演的角色,谁会料到雍亲王会这般操作?
除了五爷——五爷的半只脚已经偏了,今天过后,想必整颗心都要偏了。
八贝勒府,八爷深深叹了口气。八福晋在旁怒道:“爷三催四请,老九却都不来,说什么身体抱恙,怕传染给八哥。现在想来都是借口,我看他早就屁颠屁颠投靠了老四!”
八爷皱起了眉,低喝道:“说什么胡话?慎言。”
早在九爷抱病的时候,八爷就明白了,九弟想必是发现了后院的猫腻。也是他理亏,没有第一时间遏制住事态,但八爷焦急过后,并没有过于悔恨。
他了解老九的性子,只要他诚恳地表达歉意,并把远在四川的郭络罗阿保找出来,九弟心里不会留下疙瘩。就算有,别扭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只是老十和老十四那里,怕是回不去从前了。
老十……有没有他是一样的,老十四,恐怕扶持利用的路走不通了。可惜,他还准备留着重创四爷,想要看一出兄弟阋墙,手足反目……
但可惜归可惜,人要向前看,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有老九,有从前的班底,他也会挣出一条大道来。
而今老九竟然去了雍亲王府,八爷心里有些空茫。
这般举动,意义犹如投敌,足以叫本就十不存一的八爷党羽恐慌起来,继而分崩离析——如此可怕的后果,老九不知道吗?
八福晋的话语,又像是一把刀,插进了八爷血淋淋的胸膛。
八福晋冷笑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被派往十爷府的太监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十爷说,‘九哥生病是真的,这回为什么去,爷也不太清楚,应该是为了郭络罗家表
弟的事。有五哥威胁,九哥就算再不甘愿,也得听话地去一趟。’”
听言,八爷松了口气,勉强微笑了起来。
尽管笑得不太好看,但“事出有因”比“上门投靠”四个字,好听太多了。他低声对八福晋道:“九弟想来也是不情愿。”
八福晋却没有他想得那么乐观。在她看来,九弟妹十弟妹很早就对她有了意见,这些年指不定敲锣打鼓吹枕边风,想要九爷十爷更换阵营。眼看着胤禩落魄了,那哥俩还有几分忠心?
她深吸一口气,恨恨地道:“不情愿不会拒绝吗?人本逐利,爷千万不要盲目信任,任何时候都要留一个心眼!”
八爷刚刚转好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不该对妻子这般放纵了,这般口无遮拦下去,又有什么好处?!
下一秒,掌管情报的幕僚匆匆赶来,面色惨白。
他说:“贝勒爷,大事不好了。”
“新的消息流传开来,郭络罗少爷非但被找到了,还连升三级,成了四川巡抚的亲信将领。”
“九爷他、他抱着四爷的腿喊哥,还有五爷亲口承认,说九爷从前得了疯病,才会一根筋地帮助于您!”
霎时天旋地转,八爷的脸,同八福晋一样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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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得那么逼真那么迅速,少不了四爷的推波助澜。
一大早的好心情被破坏,他自然要收一些利息,就这么点,他犹觉得不够。
望着面前狼吞虎咽的九爷,四爷平静的面色又有转黑的趋势,半晌道:“慢点吃,不够厨房还有。”
他实在不理解,老九是饿死鬼投胎吗??
五爷心情过山车似的,已经放弃拯救作死的亲弟弟了。
他方才心惊胆战,生怕四哥一个生气,把腿上的老九给踹出去,好在老九傻归傻,脑子倒还没有进水,虽然不情愿,到底承认了疯病的事。
五爷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提出用午膳,为和许久不见的表弟叙旧。阿保迟疑片刻,拗不过五爷的热情相邀,恭敬地上了桌。
气氛总算回归了和乐,直至九爷一口气干了三碗饭,眼瞧着还能干第四碗。
五爷额角蹦出了青筋。
方才抱着四哥的腿,眼泪汪汪抬头然后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的模样呢?怎的眨眼就自在起来,难不成是四哥府上的饭菜更香?
听闻四爷的话,九爷稍微挺起了胸膛,胆子更大了一点儿,边瞅他边发表感慨:“如果有猪蹄配饭就更好了。”
老四府上的膳食味道不错,就是清淡了点,他想。
四爷:“……”
四爷捏住了手上的佛串,终于意识到了这世上有天然可爱的存在。
譬如同样喜欢猪蹄的年侧福晋,然而那张漂亮的脸一浮现,四爷便强忍着将它挥去,把老九和年娇比,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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