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殿下短短几次的会面,他给她的印象的确如传言那般仁爱宽厚。
但也有很多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谜题不是她能去问、去触碰的。
东宫乃是天下权力的漩涡中心,激流中的一粒水花对她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她跟李文简说从此之后要两清。
昭蘅长长叹息一声,希望所有的烦恼随着她的归家通通烟消云散。
想到马上就能回去看到奶奶,她心里浮起喜悦,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都拂开。
第二日,她在屋里收拾东西。
翻箱子时,看到了一只松木匣子。
她低下眉眼,缓了缓神,才伸手把匣子抱到怀里,慢慢打开。
屋里光线晦暗,昭蘅只觉得眼前一痛。
她用了很多的勇气才看向匣子。
匣中是这些年白榆给她送的东西,映月斋的胭脂、华春阁的眉黛、明月寺的护身符、碧玉沉沉的平安扣……
她不喜妆饰,许多东西都原封不动放在那里。
他送的都是好东西,胭脂、眉黛为京中贵女争相抢购之物,千金难求;
明月寺的护身符每年也只开光三五百枚;
平安扣碧沉沉如一泓静水……
她指尖颤颤从那些东西上一一抚过,目光最后落在角落的一方手帕上,帕中包的是最后相见那日他送的发簪。
少年的模样浮现在脑海。
他还期盼着归来。
她拿出那一支簪子,就当留个念想,轻轻插入发间。
便阖上匣子,放到一旁。
晌午莲舟和冰桃回来,她告诉了她们自己明日离宫之事。
莲舟闻言,立时便红了眼眶:“怎么这么快?”
昭蘅说:“在安国公府侍疾有功,殿下特意给了恩典,许我提前离宫。”
“莲舟,不许哭。”昭蘅看着莲舟努了努鼻子,眼里蓄了泪,一副立马要哭的态势,忙制止她,温声道:“我入宫十年,即将出去是好事,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莲舟只得叫了她一声:“阿蘅姐姐。”
“人生便是如此,千里打长棚,无不散的筵席。”昭蘅指了指案上两个包袱:“那里面是我没有穿过的宫装和鞋子,还有一些首饰,不值什么钱,你们留着做个念想。”
莲舟极力想忍,努力地瞪大眼睛,可泪珠儿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啪嗒啪嗒地落下。
昭蘅无奈笑笑,抽出帕子一边替她擦泪,一边对冰桃说:“冰桃,你把东西收起来吧。”
冰桃听了心中直难受,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伸手去拿包袱。
袖子往下坠了两寸,露出手腕上套着的东珠手串,粒粒皆一般大小,颗颗匀称浑圆,淡淡的珠辉照得华光流动。
冰桃注意到昭蘅的目光,慌慌张张收回手,拎着包袱放回柜子里。
“姐姐,你明日何时走?我们去送送你。”冰桃细声问。
昭蘅道:“大抵会很早,到时候宫闱局的人会来接我,你们不必来送。”
莲舟闻言呜咽出声。
“好了,莲舟,不要哭了。”昭蘅擦着她的眼泪:“我还有事要央你帮我做呢。”
莲舟这才强忍住哭声,抽抽搭搭道:“阿、阿蘅、蘅姐姐,你要我做什么?”
昭蘅指了指枕头旁的匣子:“那个匣子,若是白榆回来寻我,你帮我交给他。”
“他不知道吗?”莲舟愣然。
昭蘅摇头:“上头的旨意来得太突然,他南下了。”
“姐姐
,你要留个去处吗?到时候好让他去找你?”
昭蘅想了下,还是摇头,撒了个谎:“他知道我家住何处。”
莲舟重重点头:“以后我出宫了也去找你。”
屋子里的事情处理完,还要去嬷嬷那里说一声。
昭蘅安抚好了莲舟的情绪,就去找新来的柳嬷嬷了。
禀明此事后,柳嬷嬷说了几句场面上的祝福话,就打发她走了。
一盏盏宫灯次第亮起,寂静无声的宫墙夹道,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极远的殿宇之外,天空皆是绚烂的橘黄,变幻莫测的云彩照在琉璃瓦上,散发夺目光辉。
宣和一年初她入宫,如今是宣和十年。
她正感叹时光飞逝,斜里忽然跳出个人,直愣愣挡在她跟前,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姐姐别怕。”
原来是个小太监,那人弯腰向她深深做了一揖:“姐姐可是浣衣处昭蘅?”
昭蘅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四下环望,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谁?”
“奴才名叫来善,在东宫宫市听差,受四……白榆所托,帮姐姐照看家里。”
昭蘅记得白榆临走之前确实跟她说过,他让人帮忙照看奶奶。
心立刻悬了起来:“你……来找我有何事?”
来善看了昭蘅一眼,立时跪了下去:“老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昭蘅看向他,双眼顷刻染上红:“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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