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特制火山咖喱!”
夏油杰抽出一次性筷子,夹在手指缝间机械地念叨“我开动了”,小眼睛中不见神采,只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为何跟悟跟硝子跟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一起吃咖喱?
*
往回追溯,只能说织田作的内核太稳定了。
一眼看出夏油的状态不佳,得到“压力过大”的官方遣词后平淡地表示自己有排解压力的好法子。
本以为会带他们见识黑手党人的花花世界,再不济也能去Lupin捞杯酒喝——硝子为此绑架了夏油杰,没想到深入居民区,敲响大将方才支起横幅的料理店门,请吃咖喱。
五条悟很少吃咖喱,深入千家万户的贫民美食因营养均衡兼用料便宜风靡战后物资匮乏的国度,甚有人在申请国民最低保障的材料中写自己日日食咖喱,他没怎么吃过炸猪排与可乐饼,咖喱更不肖说,对隐没在巷道中的小店迸溅出惊人的热情。
家入硝子无所谓,她接受了织田作的推荐并要了一扎朝日啤酒,奈何大将睨她一眼开了扎苏打水。
夏油在状况外,横滨人的自来熟与五条悟跟硝子毫无戒心地同人离开让他怀疑人生,直到第一口喷香的咖喱塞入口腔,直冲天灵盖的辛辣激出他的眼泪。
“纳尼索来!”
五条悟的脸涨红了,夺走手边的冰水咕咚咕咚痛饮一大杯,夏油杰半斤没八两,汗哗啦啦地流。
罪魁祸首虔诚地品味咖喱,喜好辛辣酒水的家入硝子也比他俩有余裕,织田作说:“每当我囿于生活压力或缺少灵感时,就会来大将这里食咖喱。”
硝子凉凉地说:“很痛快吧,夏油,连毛孔都被打开了。
”憔悴伴随体寒,此时此刻他眼下的黑青被红彤彤的眼眶所取代,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红得像在热水中滚过一般。
甜党五条悟抖动红肿的、蛇形弯曲的舌头,向外喷火。
夏油杰:“……”真心实意地说,“我感觉好多了,真的。”
怎么说呢,咖喱太辣了,辣得他心头那点多愁善感的遐思都被打散了,神经末梢幻痛着刺向他的大脑。
真的太辣了。
第一口结束五条悟就受不了了,只穿二十七万元衬衫的大少爷绝不食不爱的食物,从五条家桌上行云流水端下的怀石料理价值连城,老饕等位一年才能食到的饱受匠人按摩的章鱼刺身他也能不屑一顾,更别说是激辣的咖喱。
勺子猛地插进红艳艳的酱汁堆中,看走眼了这哪里是夕阳的橙红色,分明是川蜀地狱的艳红啊,或许加入淹没过后的墨西哥魔鬼椒,绝不是甜党能对付的。
五条悟大声宣布:“不吃了,我要去买可丽饼洗洗喉咙。”唇瓣变成两片鼓胀的香肠。
织田作投以不赞同的目光道:“不要浪费食物。”
他的谴责真的很轻,伴随大将那轻飘飘的睥睨的视线,谁家的大将会在柜台后自顾自点上一根烟,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呢。
硝子道:“啊,原来你不能吃辣啊,五条。”挑衅,不,只是坦然地舀起一勺充分浸透辣咖喱的米饭,塞入口中,“非常美味哦。”
“连上酒,有两样不能吃了。”硝子如是说。
五条悟:可恶,感觉被霸凌了!
他猛地抓住夏油杰的肩膀,用投向革命同伴的坚定眼神看应与自己位于统一战线的夏油杰,哑着嗓子道:“杰,我们被硝子霸凌了,吃不了的话就跟我一起扔下勺子啊!”
浑身冒汗的夏油杰:“……”
他有点儿狼狈,五条悟只是被拉出了可笑的香肠嘴,他却连眼圈都红了,上回流泪是四年前误食一大团芥末打开感情的闸门,无声地哭红眼圈,此次不遑多让。
但不知真的,人猛地就舒畅了,被无处安放的自我怀疑堵塞住的胸口被辣味暴力地破开,他大汗淋漓、眼眶红肿。
他跟五条悟说:“其实……很美味。”
他这么说的:“辣,但是很美味。”
五条悟露出被背叛似了的难以置信地眼神,也不嚷嚷着被霸凌了,他扭头再也不看夏油杰,反倒盯着那碗才被他抛弃的孤零零的咖喱,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或是赌气,孤注一掷地举起勺子,一口一口,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往嘴里塞了起来。
他留下了宽面条泪。
夏油杰:“!悟。”
家入硝子也举手投降了,她说:“没必要吧、真没必要,不能吃就算了,五条。”
五条悟含糊不清地嚷嚷着:“休想霸凌我,硝子!我怎么会有做不到的事!”
只有织田作在一旁点头,他对大将说:“果然很有效。”
他在一个寒冬放弃了杀手的职业,不曾接触杂七杂八的零工,刚步入社会的少年织田作笨手笨脚,攒下的钱去除三坪的房租不够买一罐小豆汤。
好心的老板请他吃激辣味咖喱,度过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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