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别敲啦!”
听到声音,挽月终于明白过来玄烨带她来的是谁的家了。二人对视一眼,相互忍不住一笑。
玄烨故意加大了拍门的力度,也不做声。直到曹寅唠唠叨叨来打开门,见到门前的二人,直接愣住了。
“您……们怎么来了?”
挽月笑道:“再多敲一会儿,你怕不是要破口大骂了吧?”
曹寅赶忙大打开门,并不落入她话里挖的陷阱,一敛眉,“那不能够!你几l时见过我和人急眼了?”说着理了理衣袍领子。
玄烨故意对挽月笑道:“你可休要胡说,随意编排!人家曹谏亭风度翩翩、温文儒雅,正直十八好韶华,若被你坏了名声,怎好找自己如意女郎?”
曹寅苦着脸:“爷,您快别臊我了!大驾光临寒舍,小的不胜荣光!您快里面儿请!”
二人这么往里一走,曹寅这才发现玄烨正搀扶着挽月的胳膊,挽月跛着走路不大利索。“呦,这怎么了?瘸了?”
挽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又冲身旁努努嘴,得意洋洋:“我今儿撑腰的人在呢,你说话当心点儿,占不了上风。”
曹寅的目光暗藏琢磨,见他二人不似平时那般互相打趣挤兑,时不时看对方的眼神里一个喷出火,一个流出蜜,他笑意盈盈地摸了摸下巴,心里道:皇上和小碗子何时在一起了?
玄烨见曹寅的眼神里尽是不怀好意的打量,不由嗔怒,低声训斥一声:“还不过来搭把手!”
曹寅忙摆手:“那我不能够!不够格儿搀着她!”
玄烨黑着脸:“这是想做曹公公了?”
曹寅赶忙麻利儿地过来,低头俯身绕到挽月另一边,伸出手来,“您老慢些!”
挽月却抿嘴一笑,不理会他,自己朝前走了几l步,打量这个院子。就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小院,不算特别气派,但也规规整整。“你怎么就在门口?”
曹寅讪笑:“来门房嘱咐个事儿的,可巧听见敲门声。”
绕过影壁,曹寅的阿玛额娘闻声赶出来,看见来人大吃一惊,就要跪下去行礼。
玄烨忙道:“在宫外不必多礼!都是老相识了!”
曹玺和孙氏受宠若惊,孙氏忙招呼道:“外头冷,二位贵人快里面坐。”
挽月觉得自己脚也没什么了,就是刚才摔得有点麻,便不大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让玄烨搀扶。尤其曹寅的阿玛还是朝臣。
她不由自主地将胳膊从玄烨的手中抽回来,动作不大却已被玄烨所察觉,暗中握紧。挽月幽怨地仰起脸,从他侧颜也可见笑意。
孙氏从顺治爷时就在宫中给还是二阿哥的玄烨做乳母,在宫中多年自然见的也多了。但还是头一回见皇上如此在意一个姑娘。是以心里也十分高兴。
曹玺赶忙让婢女们上茶上点心来。
“孙嬷嬷,家中可有跌打损伤的药?”玄烨皱眉。
挽月忙摆手,“就
是冰嬉的时候摔了一下(),刚起来时候疼⑶()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玄烨关切道:“还是擦一下吧!或者朕让梁九功去附近医馆给你请个大夫。”他想了想,道:“许太医家是否也住附近?”
曹寅也想了起来,连连点头,“还真是,就在隔壁那条胡同。我这就叫人去请!不一定在家啊!”
挽月认真同玄烨道:“真的不用叨扰,我也不想大张旗鼓,弄得宫中人人都知道。我哥哥同我说过,北京城没有秘密。城东有人吵架,一炷香的功夫城西的人就能给你背出来。传出去,指不定成什么呢!我也怕我家里人担心。”
“也好。”玄烨向孙氏看看。
孙氏笑着与挽月说道:“这跌打损伤一百天,现在觉察不出痛处,等晚上回去睡一觉,第二日才是真的疼。你若不好意思,我带你到我房中,都是女眷,给你先擦些药。万一真摔得不轻,及时上药也是有极大好处。待会儿您就赶紧回宫去让太医瞧瞧。”
挽月应声颔首。
曹家的院子不似明珠家讲究错落有致、借鉴江南园林的风格,是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她听曹寅说过,他们一家都是包衣,孙氏曾是皇上的乳母。她暗自打量着孙氏,年岁约莫将近四十,头发用桂花油抿得油光水滑、整整齐齐,眼角没什么细纹,一双手保养得当,一看便知日子过得挺舒心,并不需要操劳。
如今她的丈夫要做江宁织造这样的肥差,儿子又是皇上跟前得信任的御前侍卫,从情感上说亲如手足一点都不为过。她自然也心情舒畅。
挽月在孙氏和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到了女眷内院屋子。
孙氏扶着她坐下,挽月客气道:“嬷嬷,您让我自己来吧。”
“小姐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嬷嬷我呀,看得出来,您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嬷嬷折煞我了,我只是乾清宫的代诏女官罢了。”挽月垂了垂手,两股编得细细的辫子耷在肩头。
孙氏笑而不语,接过婢女手中递上来的药,替她挽起了裤脚。
“在皇上七岁那年,也像您这样摔过一回。那时候,先帝爷特别宠幸董鄂皇贵妃,什么后宫里的佳丽都顾不得了。皇上啊,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日日夜夜都盼着他的皇阿玛能来,哪怕训斥他一句。”孙氏一边给挽月上药,一边娓娓道来。
“终于盼到入秋的时候,先帝去南苑狩猎,也把皇子、宗室子孙都一同带上。皇上和曹寅淘气,爬上了树,摔了下来。正巧被路过的先帝爷看见了,就赶紧宣了太医。先帝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可到先帝和太医都走后,他在我面前,才哭出声来,说嬷嬷,好疼。我问他,为什么刚刚皇阿玛在的时候不哭不说疼?这样皇阿玛就会心疼他,说不定会多留一会儿,你不是很想念皇阿玛吗?他却说,可如此这般,皇上一定会责怪曹寅还有顾问行护主不利。只要他念书念得好、骑□□进,皇阿玛一定会来看他。”
孙氏抬起脸时,挽月依稀能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花与欣慰的笑意。
“
() 所以他是知道摔得重是有多疼,更怕你是一路忍着故意说不疼。”()
挽月微微垂首,心里道:我才不会忍着疼不说了,我一定有一点点疼,也要说成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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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找来的药效果不错,才涂抹没一会儿,挽月就觉脚踝处清凉至骨头,走路也没那么酸痛了。
见她自如了许多,孙氏反而笑着叮嘱:“挽月小姐可不能大意了,现下只是被药暂时缓解,您若不留神,回去会更严重。”
曹玺忙对曹寅道:“谏亭,你护送皇上和挽月姑娘回去。”
曹寅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心里道:阿玛您懂什么呀?人家俩人出来,什么旁人都没带,为的就是待一处。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嫌脑袋不够亮?
不过皇上这回倒没有拒绝,他让挽月坐马车里,自己与曹寅骑马。
他站在曹宅的门口,不舍地望向曹玺与孙氏。对他来说,孙氏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生母佟佳氏还长。此去江南,不知再见何时年月,兴许就再无机会了。
可身份是一重永远不可逾越的大山,君就是君,包衣奴才就是包衣奴才,他永远都不可能对孙氏流露出超越身份的真情。
孙氏看了一眼挽月,又看了一眼玄烨,忍住眼泪,笑靥舒展点了点头,“这姑娘可真俊!一看就是好姑娘!”
玄烨被触碰到心底的柔软,他对孙氏也颔首,笑道:“曹玺、孙嬷嬷,你们保重身体。江南风景好,气候宜人,很适合调养身体。过几l年待一些事情平息了,朕就去江南游山玩水,到时候可要住你们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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