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B_f:「怎么?」
商明宝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想驯化一个野外物种,但两年过去了还没有很大的突破。要是你有研究或者认识的专家的话……」
商明宝在驯化一个野外物种,并且已经持续了两年,而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从饮水机回到办公桌的几步路,向斐然走得眉心紧锁。
他主动cue自己:「怎么不问你那个厉害的哥?」
Mingbao:「还不能让他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AAB_f
() :「1违法2入侵3濒危,哪个?」
Mingbao:「……都不是!」
AAB_f:「那你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
Mingbao:「你哪里毕业的呀?是博士吗?^^研究哪个类群?」
向斐然挑了挑眉,很好,还知道有戒心。
他随便编了一个:「榕属,杜克大学,博后」
Mingbao:「我想驯化的是华丽龙胆,可能差得有点远,但也许你会有些思路?」
商明宝想驯化的是华丽龙胆。
这行字像铭文,在向斐然的意识里烫下深刻鲜明的印记,让他怔然,让他一时间忘记呼吸。
他敲字的速度显然见缓,良久,他才回过去:「为什么?」
找人帮忙总要亮诚心,商明宝和盘托出:「这是我想送给我哥的礼物,最初是分开后为了跟他和好而准备的惊喜,后来才发现有点异想天开。」
是真的很异想天开吧?所以对方才很久都没回。
商明宝抿了抿唇,虽然有些失望,但在意料之内。她也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问一问总不会吃亏,万一呢?只是事实证明没有万一。
正想说两句客气话,AAB_f却发过来:「晚点回,在忙。」
一个不小心聊出了她筹备了两年的惊喜,向斐然心情复杂。
……这个牌好像是真不能摊了。
下午有场PI级的行政会议,向斐然抄起笔电,在开会的四十五分钟里整理了一份华丽龙胆引种驯化所需要用到的基因组方面的文献。至于领导交代的行政事务,什么要填报的材料……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商明宝已经下线,直到晚饭期间才登陆上去,没设防,被那一连串的文献地址和截图唬了一跳。
AAB_f:「前面两篇是有关龙胆科环境适应性方面基因研究的文献,也许有所帮助。你问的其实是分子育种方面的课题,理论上的技术方式是,你可以做测序,找出影响花色花期香味大小whatever的基因,做针对性的基因编辑。」
商明宝眨眨眼,脑子和心情都是懵的。
这么高效?不对,这么热心?
点进去看了几篇标题后,她唇角勾起来。
这些文献的第一作者都是向斐然。
AAB_f说话很严谨:「适当参考。」
他还在线,商明宝赶快回过去:「谢谢!」
AAB_f秒回:「很基本的思路,只不过龙胆科属于冷门物种,不具备充分的经济价值,所以不太会投入金钱精力在它的基因编辑上。另外这些技术在不同植物上的应运难度不同,从思路到落实,有很长的路要摸索。」
Mingbao:「/崇拜/」
向斐然唇角微勾,又cue自己:「你哥会吃醋的。」
Mingbao:「^^不会,他是天下第一厉害,我崇拜谁都不会动摇他的份量。」
向博:
“……”
亏了,如果能时间能重来,他应该在她十八岁时就跟她用这个帐号网恋。
Mingbao:「而且就算吃醋我也会哄好他的。」
已经哄好了。
AAB_f:「/OK/你说了算。」
哄得透透的。
帮人……不对,帮己帮到底,向斐然很直接地问:「需要帮你做测序么?」
Mingbao:「我要先问问我的专家,不过他今天在新加坡」
AAB_f:「你的专家是?」
商明宝发了个名字过去。
向斐然听说过这个人,又顺手在谷歌学术里搜了下,大致浏览了他的文章和各方面系数。
过了会儿L。
AAB_f发来极其高冷的一条:「他不错,你可以信任他」
Mingbao:「如果碰到一些技术难题,还可以来咨询你吗?我付费。」
AAB_f:「不用。」
Mingbao:「别客气」
AAB_f:「很忙,收钱了不方便拒绝你。」
商明宝:……
这个做事和讲话的方式,怎么莫名地有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她打哈哈:「嘻嘻,其实要不是不方便问我哥,我也用不着来打扰你」
AAB_f:「知道了,你哥天下第一。」
Mingbao:「嗯嗯。如果你能帮我保守秘密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跟他认识哦。」
AAB_f:「打住。」
商明宝心想,哦,你不服气我哥是天下第一,我看出来了。
她礼貌地打着结束语,工作室门被敲响,以为是Essie的,结果一抬头,看见向斐然抱臂倚在门口,长腿交叠而立,从站姿上就透着孔雀开屏。
商明宝直接将回消息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丢下手机跑过去。
“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向斐然张开怀抱接住她:“想你了。”
商明宝“哼”了一声,跟他算帐:“你今天都没有主动找我。”
冤枉。ig上聊着呢。
向斐然莫名笑了一下:“太忙了,我检讨。”
“很多事么?”
“嗯。”向斐然点点头,垂眸看着她:“突然被临时交代了一个课题,还是跨界的,花了点时间。”
商明宝完全没听出他话中弦音,只觉得他今天温柔得非比寻常,而且整个人散发出的状态帅得离谱,让她没几秒就觉得晕晕乎乎的。
?下蛊了?
还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婚前的蜜恋期?商明宝搞不懂,只知道亲了一会儿L就被他打横抱起了,而她完全沦丧。
既然向斐然来了稻田这边,他们也就顺便在这里留宿了。
今晚是满月,月如玉盘,光辉洒满天空大地,那座花房的玻璃和钢筋骨架散发出银白色的光。
“
那里拿来放杂物会不会很浪费?”向斐然不动声色地问,从背后拥着商明宝,吻着她敏感的耳骨:“适合种花。”
商明宝心里虚着呢,心脏连着身体都紧了紧,惹来身后一声失控的低喘。
“等以后……等以后再说。”她好不容易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向斐然密布薄汗的手温柔扼住了她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来,继而一边若有似无地亲吻她颈侧,一边问:“哪个以后?”
当龙胆花走下高山开满平原的以后。
还要很多年吗?商明宝不知道。专家说她不知者无畏,找的是一辈子的课题。
没关系,她恰恰有一生去等待。
向斐然深深地凝望着她,看穿了她的执着。
她是铁了心要把这份礼物藏到花开之时。
有什么办法?自己的老婆自己哄,自己的礼物自己搞定——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发现,他们PI又回头去搞龙胆科了。
龙胆科小众得很,向斐然回国担任PI后,有关它的研究只占了他科研很小的部份,甚至可以说是顺便在做,上一篇paper还是发表于两年前。不过这一变化并未影响到组里其他人,因为他没有假手于人。
课题庞大,需要经费支撑,向斐然只能通过AAB_f这个帐号,将研究思路和可以合作的实验室、公司列给商明宝——没办法,基因编辑杂交育种确实和分类演化是两个方向,不在他实验室的cover范围中。
专家茫然且瞳孔地震:“你请了什么外援?我简直可以拿着这个去申报项目基金。”
商明宝一点也不意外:“嗯,是可以,但是龙胆太冷门,也不具备很高的经济价值,不会有多少经费,所以我打算出资合作实验室。”
专家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声气:“现在,这件事被你的外援带到了另一个层面和速度。”
商明宝气呼呼:“你个老头!我就知道你没拿出真本事!”
这混血老头儿L又笑得前俯后仰了:“这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因为AAB_f给出的指令太明确,目标实验室的合作在婚礼举办前便敲定了。
植物所全体同仁都对向博有了一层新的认知:卷王。
别人为院士卷为杰青卷为这个那个帽子卷,好嘛,他为结婚卷。
贺研究员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为了能心无旁骛地结个婚,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们实验室有这么忙吗?”
向PI手底博士生们:对啊,我们有这么忙吗?
向斐然:“……”
只是不想在金婚银婚时再收到这份礼物。
算了,爱情课题,他们不懂。
向博做事向来有条理有统筹有安排,为了在婚礼当天有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他提前五天开始谢绝熬夜(指晚于凌晨三点睡)。
Mingbao:「最近没有新东西要交代或跟进了吗?」
AAB_f:「暂缓。有别的
大事要准备。」
Mingbao:「虽然你拒绝过很多次,但是还是给我一个卡号吧,我一定要感谢你。」
AAB_f:「举手之劳。」
Mingbao:「专家和实验室那边都说你思路很厉害,想认识你。」
AAB_f:「客气,不如你哥。」
Mingbao:「我哥也是PI,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得瞒着他,我就赞助他的实验室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向斐然忍不住笑了一笑。
别了,赞助了也忙不过来。
Mingbao:「对了,还没问你要准备什么大事?」
过了数秒,屏幕上显示干脆简洁的两个字:「结婚」
商明宝:?
这什么巧合?天啊,她无意中打扰了人家备婚!
紧接着AAB_f问:「来么?」
商明宝:???
AAB_f:「不收你份子钱。」
Mingbao:「恐怕不行。」
Mingbao:「因为……我也在忙着结婚。」
-
宾利停稳在公务机航站楼前,明净的玻璃门倒影出自车内俯身而下的两具身影。
“商小姐,向先生,欢迎登机。”空姐温声细语,躬身而请。
碧云蓝天下,飞往曼哈顿的公务机已经就位,舷梯降着,红毯铺入,机舱内鲜花逶迤,香槟镇在冰桶里。
这是一程飞往新婚的航班。
飞机引擎轰鸣,即将飞向蓝天之际,传来他们彼此的祝福。
AAB_f:「新婚快乐。」
Mingbao:「新婚快乐。」
AAB_f:「祝你跟你哥白头偕老。」
Mingbao:「祝你跟你妻子白头偕老。」
-
即使是最好的婚礼策划团队,也策划不了在这场纽约婚礼中所发生的一切。
原本被报为阴雨的天气如此巧合地转明,牧师说你们是如此深受眷顾的一对,她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清晰地听着牧师的祷词,最后,她说我愿意。
恢弘富丽的教堂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呼和赞叹,为这一时刻。
商明宝知道自己的眼眸湿润了,但很努力地忍着不落泪,因为否则她会看不清向斐然。
她是如此执着地要看清向斐然注视着她的双眼,看清向斐然双眼里的自己。
他的双眼是她的花房。
但是她一双眼睛是如此明亮、澄澈,大而美,美而亮,藏不住任何一丝的心情。
戒指被郑重地推进无名指,隔着那条梦幻柔美的头纱,她被向斐然拥进怀里,听到只有她能听到声音:“不管笑还是哭,我会永远看着你。”
商明宝却笑了一声,笑叹着,忍俊不禁的,脸上每一道肌肉都是向上飞的,眼泪从眼眶里划下来。
牧师微笑地说:“Youm
aykissyourbride。”
那朦胧的纱被向斐然轻柔地往上掀起,从来都淡然得对身外之物乃至对人生漫不经心的人,第一次让人看见了他双眼里的执念——锐利、坚定、不藏。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的非此不可。
去往可以俯瞰到中央公园与教堂尖顶的午宴rooftop时,遇上堵车。
当然,这糟糕而永远繁忙的时代广场,这糟糕而总是在堵车的路况。
从黑色宾利上下来,商明宝的古董蕾丝婚纱自金属银的步踏上迤逦而下。
“来不及了!”她一手紧紧被向斐然牵着,一手提着裙摆攥着花束,香槟色的高跟鞋上,跟腱纤细优美。
“让爸爸在下个街口安排车子接我们吧!”她回头,大声笑着说,头纱顺着风的方向。
他能给予她如此的快乐,如此的笑。
这个认知穿透时代广场纷呈的电子公告牌和嘈杂而来,让向斐然的世界变得安静、纯白。
他能给予她幸福,感谢造物主,选中他成为那个可以给予她幸福的人。
这场预报中的阴雨终究是来了。
行色的人群只发出一阵短暂的惊呼,五颜六色的伞盛开的天空下,五颜六色的伞被收起来。
这是一场无需撑伞的雨,毛毛细雨细如麦芒,是月光的色,朦胧在她和向斐然的黑发上。
商明宝的笑无法停下,她跑得如此气喘,老天呀,十八岁之前,她还是一个无法畅快奔跑的女孩子呢!可是现在,她穿着婚纱与高跟,与她世界第一好的心上人奔跑在雨中,奔跑向他们的婚宴,那里有鲜花、香槟与至交好友。
白的婚纱,黑的西服,在时代广场其中一块广告牌上闪现,无数人看到,无数人驻足,包括他们自己。
没关系,时代广场允许任何奇迹、巧合与美梦成真。
众目睽睽下,商明宝不跑了,踮脚紧紧拥住向斐然,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手中花瓣扑簌簌地落。
她埋着脸,一双耳朵红得厉害,跑的,羞涩的。
“完了。”商明宝裹在柔软蕾丝下的身体一阵阵的热度上涌,“完了完了。”
没完——她西装革履的新郎双手护住她,低头亲吻上去,如那年在上东区积着新雪的街道上一般,臂弯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现在才是完了。”向斐然的呼吸带笑,但嗓音沉稳。
不停地有人向他们道贺:
“congratulation!”
“youaresooooopretty!”
“bestwishs!”
“新婚快乐!”
中文,英文,日语,粤语,法语,西班牙语,听得出的,听不出的。
“你一定是才从教堂和你的心上人逃跑出来!我猜得没错吧!”
这太像逃婚的了!只有从教堂里逃婚出来才会如此快乐、肆意、拥有生命力,气喘吁吁,不介意混乱、细雨和尾气。
“What?”商明宝回眸望,神采飞扬的,为对方的问题感到哭笑不得。
那人又问了一遍,捏呼哨、为他们鼓掌:“祝福你们,祝福你们的勇气。只有真正的爱情才会这么快乐!”
“No,”商明宝很大声地回答他,喘了一口,心在刹那定了,明媚笑容下是斩钉截铁,“Heistheone!”
Heistheone。
向斐然,是她的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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