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时雨接过甚尔派的烟,凑在递过来的火机上点燃,笑着调侃了即将成年的少年一句。体型已经十分健壮,走在路上都会被胆怯的路人远远躲开的少年倚靠在墙上,顾不得蹭上白灰后会被艾尼亚嫌弃,两眼放空地看着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一直有自己的想法,每当你觉得她天真懵懂的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告诉你她的小脑瓜子里其实一直在转着。”
尼古丁吸到肺里带来的快意伴随着苦涩,因为艾尼亚的突发奇想而产生的焦虑在烟雾的作用下渐渐麻痹,化作一朵朵白烟排出疲惫的身体。
究竟应该拿她怎么办呢?
若是放到学校里那一群小鸡崽儿一样闹哄哄的人堆里去,估计早上送过去,中午就会上午间新闻。可若是每天关在家里,东京的公寓面积就只有这么点大,整日闷在屋子里都要闷出病来了,每天都蔫得像霜打的茄子,自己看着都难受。
但若真的放出去,让她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甚尔又猛吸了一口烟,火星变得明亮了一瞬,然后又慢慢黯淡下去。
还是放不下心,可不放心又有什么用,自己还能守着她一辈子不成?总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肮脏的污秽,学着如何不弄脏自己手地把事情漂亮地完成。
自己既然顶了哥哥的位置,又比艾尼亚年长了足足有十岁,那就应当要保证她能掌握足够的独自生活的技巧,才不枉费这一声声「甚尔哥哥」。罢了罢了,左右受伤的不会是艾尼亚,最差就是闹出人命来,到时候再想办法摆平就是了。
几个毫无法制观念的人就这么简单地一碰头,把一个大杀器给放了出来。
第二天,孔时雨准时来到艾尼亚和甚尔公寓门口,领走了穿着漂亮小裙子的艾尼亚。小姑娘的背后还背着一把小巧的打刀,是一起从加茂家带出来的好东西。
“艾尼亚,早上好呀。”
依旧是西装革履,打扮得笔挺,孔时雨笑眯眯地和艾尼亚打了个招呼。小姑娘这次很给面子地冲他甜甜一笑。
“时雨叔叔你来啦~”
圆润的眼睛笑弯成一条线,两个小梨涡一下就甜到了男人心里,乐得孔时雨牙花都龇出来了,顶着甚尔的死亡射线,高高兴兴地牵着艾尼亚去拜访自己的另一位大客户,粟楠会专务,粟楠干弥。
粟楠会是东京有名的黑帮,势力范围主要在池袋一带,听起来和掌控了整个尤路比安大陆的杀手生意的揍敌客家族比起来不过是毛毛雨,但能够占据东京三副都之一也足以证明这个姓氏的根深蒂固。
而粟楠干弥就是粟楠会的少当家,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因为业务繁忙,许久未能前来拜访,深感抱歉。”
孔时雨端坐在粟楠干弥的对面,恭敬地低下了头。艾尼亚抱着刀坐在一旁对他的这一副做派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就突然点头哈腰了起来?两位成年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好一阵机锋,孔时雨才找到机会介绍艾尼亚。
“这位小朋友是我一位好友的妹妹,身手很不错,想要找点事情做来锻炼锻炼。我思来想去还是粟楠会最合适,就斗胆推荐过来试试。”
这种恭敬的氛围让在直哉还有加茂贺吉的院子里基本上都横着走的艾尼亚十分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毛,但还是耐住性子向对面的男人行了个礼。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呀?”
“8岁了。”
“倒是比我的女儿还小一点,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要提高自己了,可真是不容易。怎么不去念书呢?即使是雇佣童工[ 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相关规定,日本最低工作年龄为15岁,且15岁以下的儿童不能从事危险性、有害性较高的工作。]也实在是太小了点啊,时雨。”
“主要是孩子自己有想法,她哥哥其实宠得厉害,但刀不磨不快嘛,孩子能有这样的意识不容易,咱们做大人总不能拖她的后腿。”
粟楠干弥和孔时雨的业务往来其实还挺频繁,不过一般是线上。即使是驻扎在东京的黑帮,对全国也是有辐射影响的,而一些其他地区的任务委托有时就会拜托这位掮客来牵头。能让繁忙的孔时雨亲自领着到家里来推荐,说明这个看上去乖乖巧巧漂漂亮亮得像个人偶的小姑娘不是十分重要,就是十分厉害……
这个面子肯定得给,只是给多少,就要看小姑娘自己的本事了。
“那是自然,我们当长辈的肯定要给孩子提供合适的环境,既然孩子有这个想法,那就支持!小姑娘,能不能给叔叔展示一下呀?”
家里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儿,粟楠干弥倒是很会和小姑娘打交道,严肃得都刻下一道道皱纹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和颜悦色,轻柔地像哄自己女儿一样询问着艾尼亚。
“没问题,叔叔,这张桌子可以砍吗?”
“请随意。”
粟楠干弥的话音刚落,艾尼亚在眨眼间就已经完成了出刀收刀的动作,古朴典雅的木质茶几无声变作两半,连带着刀的轨迹经过的杯碟一起化作光滑完整的两截一起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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