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惊阙看着江颂月在他周围忙碌,在她踮起脚为自己披上中衣时,微微低头,下巴感受着她绒绒的额发,开口道:“我又不是那宅心仁厚的观世音菩萨,必是要全数归还的。”
江颂月为他理好衣领,手顺着衣裳滑下,去为他系衣带。
这期间她抬了抬眼,在闻人惊阙沉静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庞。
她没在意,问:“你怎么还的?”
闻人惊阙不直接回答,而是问:“月萝,你有憎恶的人吗?”
“当然有。”说到这儿L,江颂月心里还有点不平,道,“你六妹不就是一个吗?真讨人厌!”
闻人惊阙笑了下,道:“是,太讨人厌了。你想如何报复她?”
江颂月琢磨片刻,不确定道:“扇她巴掌?”
她讨厌闻人雨棠,想出的报复法子不过是与闻人惊阙成亲,让她天天喊自己五嫂,气死她。
再狠一点的就是扇巴掌,今日袁书屏已经替她扇了。
别的就没了。
毕竟两人只是口舌之争与小过节,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怨。
“只是扇巴掌……”闻人惊阙又低笑起来,笑完了,问,“其余人呢?你极其讨厌的那些人,你可想过如何对付他们?”
江颂月想过,曾经她极其厌恶贺笳生,气急时,想过让他去死。
可那只是一时的念想。
如今她是国公府的五少夫人了,并没想过要如何对付贺笳生。若将来贺笳生有机会晋升,她或许会在闻人惊阙耳畔吹个枕头风,让他寻摸关系从中作梗。
其他的,也没了。
至于损害人命的事,江颂月更是做不来。
她得赚钱养家,给祖母养老,冒不得涉及人命的风险去报复他人。
“没有。”江颂月摇头。
“那我与你不同。”闻人惊阙道,“十七岁那年我独身离京,辗转数个州府,找到当初伤我之人,使了手段夺走他最看重的东西。”
他声音轻缓,语气平淡,可听在江颂月耳中,有一种奇异的古怪感。
她又瞄了闻人惊阙一眼,没看出异样,就顺着他问:“什么东西?”
闻人惊阙道:“一座山。”
江颂月嘴角一垂,嘟囔道:“人家要了你半条命,你只夺了一座山,一座山才值几个钱?你想要的话,我能给你买下好多个。”
闻人惊阙被这言论弄得啼
() 笑皆非,双臂顺着她的力气抬起,在江颂月与他穿外衫时道:“一座山在你我面前不值当什么,在他眼中却是极其要命的事情。”()
报复人,直接杀了多没意思,就该夺走他看重的一切,再慢慢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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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贺笳生,他想要地位,那就让他得到一部分,让他尝到地位的甜头。
体验到了甜头,就奢望得到更多,这时候只需要随意抛下一个饵,他就会主动追逐着咬钩。
给他的期望越多,失去时的打击才会更大。
“歹人以命赔偿了?”江颂月不在意别的,只在意伤了闻人惊阙的人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闻人惊阙斟酌了下,道:“还没,不过快了。”
江颂月勉强满意,为他将腰带束好,后撤两步仔细打量,对面前这个芝兰玉树的俊秀公子很是满意。
满意的同时,心里有点酸涩。
人人说他俊美无双、才思敏捷,可谁知道他风光的背后,曾吃过那么多苦呢?
江颂月越想心头越是柔软,走回闻人惊阙身边,手掌往下,隔着衣裳轻轻覆到他腰身伤疤处。
触及的瞬间,闻人惊阙浑身一震,腰腹瞬间绷紧,旋即迅疾如风地出手,一把将她的手腕擒住、拖拽开。
江颂月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闻人惊阙:“……”
他动了动嘴角,耸动着干涩喉口,无奈地苦笑,“……那处受过伤,经不得碰触……”
因为受过致命的伤,所以格外敏锐,被人触碰就做出下意识的防备姿态,这很合理。
江颂月接受了这个说法。
“月萝,你会嫌弃我吗?”闻人惊阙抓着她的手再问。
江颂月心疼他都来不及,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攀着他双臂仰脸,认真道:“不嫌弃,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凑近了,悄声道:“其实我身上也有伤疤。”
看着闻人惊阙面上露出的好奇神色,江颂月抿抿嘴唇,道:“五岁的时候,我从秋千上摔下来,正好摔在一处尖锐的石头上,在身上留了疤。”
闻人惊阙问:“真的?”
“真的!”
礼尚往来,他身上所有伤疤都给江颂月看了,江颂月觉得自己身上的疤痕也该给他看一看。
可惜他看不见。
眸光从他失神的双眼上掠过,江颂月心里又软又酸,防心一低,她低声道:“真的,你若不信,晚上我可以给你看……可以给你感受一下……”
闻人惊阙装作没听见她的口误,轻笑道:“好啊。对了,月萝的伤疤在哪儿L?”
“在……”江颂月有些犹疑,同时面上绯红颜色加重。
她将手臂护在身前往心口出压了压,瞟着闻人惊阙弥漫着雾岚般的双眼,眼神飘忽地撒谎:“在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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