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旖旎缱绻的相望之中,薛怀的心间却没有勾起任何的意动。
烛火影绰。
他分明瞧见了瑛瑛周身上下笼罩的哀伤之意,也能预想出她此刻涌动着的心境。
薛怀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
他将瑛瑛箍进了自己怀中,下巴紧紧抵住她的肩膀,以严丝合缝的姿态与她紧紧相拥。
而后他说:“瑛瑛,你没有配不上我的地方。”
轻淡如烟的一句话,却让瑛瑛红了眼眶,泪意从心口攀腾至睫羽之下,一眨眼,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往下落。
“夫君。”她几l乎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不过是汹涌情谊的点缀。
泪意朦胧间,瑛瑛似乎忆起了昨日与小桃闲聊时,小桃红着脸问她的那一句:“心悦一个人到底是何感受?”
那时的瑛瑛只怔惘了一息,随后便笑着对小桃说:“心悦一个人,便是处处以他为先,希望他开心,喜欢他喜乐。”
薛怀对她的心悦藏于漆眸之中,却还是会在他的一言一行间爬上眉梢。
“不在这儿圆房。”薛怀叩在瑛瑛腰肢间的手不断地游移向上,最后落在了瑛瑛的丹唇之上。
他倾身上前轻啄了瑛瑛的唇,在唇齿呢喃间冲她含情一笑道:“在这儿,太委屈了瑛瑛。”
至于怎么委屈她,委屈了她什么,薛怀却是不肯赘述。
在他柔意似水的抚慰之语中,瑛瑛心内的不安与愁绪仿佛就此烟消云散,她靠在薛怀的肩膀处,体悟着他潺潺如溪流般的清冽嗓音。
瑛瑛全然放平了心绪,朦朦胧胧间,她便阖眼睡了过去。
依稀间,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她额头处轻轻映下一吻,又仿佛听到了薛怀慨然般的一句。
“瑛瑛,我们会白头到老。”
*
宁致死后,王启安手边的一些阴私事都只能交给了另一个心腹李然。
李然自然万般乐意,从中也捞了不少银两,私下里与人说笑时都不忘提起薛怀的好处来。
“若不是承恩侯世子,我只怕要一直被宁致弹压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他志得意满地说道。
他与宁致一样,都对王启安忠心耿耿,只是李然出身浅薄,比起宁致来说要多几l分私心。
譬如王启安贪污受贿的那些丑事,他便总是退到人后去,不肯与这些事扯上半分联系。
花无百日红,他也不知王启安在京城的靠山是否会有倒台的一日,若是东窗事发,王启安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另说,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却只有赴死的份儿。
李然只图平安富贵,不想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如今王启安让他去江南二教九流之处打点关系,他明面上应得痛快,背地里却留下了一本私账。
私账上仔仔细细地记录着王启安差遣他办下的所有事宜。
将来若是有个不测,这
本私账就是他保命的宝物。
薛怀在清竹县待了半个月,除了收下些王启安的贿赂之财外,并没有探听到半点赈灾之银的消息。
他心里设下了不知多少计谋,可每回王启安都是见招拆招,根本不上当。
薛怀无法,便只能寻了个王启安心绪极佳的时候,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我想分一杯羹。”
他这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最在乎的除了名声以外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且他又收下了陛下的手谕,知晓京城拨来江南赈灾的银子是一个天文数字。
金银财宝动人心,薛怀起了想分一辈子羹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王启安倒是因薛怀的狼子野心很是惊讶了一回,可他也明白这世人没有一个人不爱银子的道理。
那些赈灾之银不过是经了他的手,其实都送去了贵人府上,可怜王启安还要背上个贪官污吏的罪名。
只见他立时肃正着脸回绝了薛怀:“薛世子这是何时,下官不明白。”
薛怀立于王启安跟前,他冷笑一声后俊朗的面容上隐现几l分威胁之意,“王大人可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小爷我不远万里地跑来了江南,难道连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吗?”
这话也在情理之中。
王启安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这贪污赈灾之银一事里牵扯颇多,他只怕上头的贵人不愿意。
“薛世子这是在说什么话?赈灾之银都用在了安置灾民上头,哪里有多余的银子?”王启安干脆装傻充愣了起来。
薛怀瞥他一眼,便也不急不缓地拿出了袖袋里的一小本账簿,仍在王启安跟前后,笑着说道:“小爷我捡到了这本私账,也不知里头写了什么东西,总之小爷我一个字都看不明白,便交给王大人处置吧。”
王启安瞧见他似笑非笑的阴冷神色,心间顿时一凛,只见他着急忙慌地拿起了那本小小的账簿翻阅了起来。
瞧见上头清晰无比的账目之后,王启安的脸色大变,霎时便望向了薛怀。
薛怀朝他淡淡一笑,眸色里尽是不怀好意的打量。
王启安大掌狠力地拍在账簿之上,一张脸上掠过隐晦不明的苦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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