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站在离寝房不过丈远的地方,神色分外平静。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种感受。
诧异?烦躁?恼怒?
好像都没有,又好像都掺杂了一些。
岑望的丹田明明早该恢复,却偏偏自损,她大抵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却又陡然觉得心中分外疲倦。
过了好一会儿,秦黛黛到底没有靠近寝房,安静地御剑离开,复又回到了缥缈峰。
方才降在峰顶,通讯符便传来了音信,是岑望问她今日可还顺利。
秦黛黛听完,怔怔看着通讯符出了会儿神,若无其事地将其收了起来,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进入后厅钻研后山处的符阵。
这一钻研,秦黛黛便在后厅待了一整夜,待省过神来,天色早已大亮。
通讯符有熟悉的金色光芒闪烁,不止一则音信,均来自同一人。
秦黛黛伸手拂过,将光芒平息。
恰逢识海善渊长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黛黛,来束灵门。”
束灵门是太墟宗关押囚犯及妖兽之处,先前秦黛黛与宗门弟子前去麓眠城捉妖,便有不少妖兽被关押在此处。
秦黛黛飞往束灵门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善渊长老在其中一间密室前,眉头紧锁。
“长老?”
善渊长老回神,神情少见的严肃。
秦黛黛询问之下方才知晓,原来是这段时日,善渊长老在对先前他抓获的大妖搜灵时,在大妖识海的隐蔽角落中,破开了一段有关太墟宗当年被偷袭的记忆。
秦黛黛困惑地看了一眼眼神担忧的善渊长老,最终将灵识探入密室钻出的一束紫红的光芒之中。
识海顷刻间一阵窒息般的胀痛,那是精纯的浊气带给修士的压迫。
秦黛黛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眼前紫红迷雾渐渐淡去,戴着面具隐藏修为的高大男子站在妖界的污浊之地,周身如萦绕着一层至清的光雾。
而他的面前,是恭敬匍匐于地的大妖,妖气弥漫,浊气冲天。
“太墟宗秦氏,”男子冷淡地抬手,语气平常如昔,“伺机杀尽他们。”
“是,”大妖忙不迭地应下,下刻又迟疑道,“可那秦胥是大乘境修为,我等恐……”
男子挥袖,一粒灵丹凌空现身在大妖眼前,他声无波澜:“其妻不过洞虚境。”
大妖大喜地接过灵丹:“是。”
这段记忆极短,到此处戛然而止。
秦黛黛将灵识收回,安静立于原处,面无表情,识海却有如恨海涛天不断翻涌。
即便早知蒙面人是靖华道君,也早见过那一场妖兽偷袭宗门的惨状,可当听见那一声无所谓的“其妻不过洞虚境”时,心还是忍不住颤栗了下。
母亲与宗门上上下下的性命,原来不过是那高高在上的道君的一句话罢了。
“黛黛,”善渊长老轻叹一声,“此事原不想同你说,可如
今你既已主事,此事便不再瞒你。”
“多谢长老告知,”秦黛黛对善渊长老轻轻颔首。
长老摇摇头,还欲说些什么,突然便听见山外一声巨响。
一人对视一眼,飞快飞出束灵门。
门外不少修士同样被那声巨响惊到,纷纷朝天边看去。
秦黛黛举目眺望,只见大片大片地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东部飞快积聚着翻涌而来,竟隐隐有遮天蔽日之势。
而数道有如古木般粗壮的雷电在黑云之中穿梭,时不时发出几声巨响。
竟像极了……升境之兆。
“莫不是有人升境?”秦黛黛呢喃。
善渊长老沉吟片刻,倏地御风而起,朝东方飞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善渊长老的身影方才出现在山外,神情愈发凝重。
“长老?”
“三界天际,几乎全被阴云覆盖。”
秦黛黛大惊:“这岂不是……”
她见过岑望升大乘境的场景,绝非这般铺天盖地。
可若是比升大乘境的天劫还要大……
善渊长老忧心忡忡地看着天边阴云:“极有可能是飞升雷的征兆。”
飞升。
普天之下,临近飞升之人,只有一人。
——大乘境后期的靖华道君。
“可修史记载,飞升天劫天明气净,怎会这般……阴沉?”
善渊长老摇摇头,看了她一眼:“数千年来,修界无人飞升,修史所载,无人知真假,也无人知飞升雷劫的面目。”
“而无知,最为可怖。”
秦黛黛安静下来。
善渊长老说得对,修士对飞升之事知之甚少。
可若是靖华道君真的飞升,那他曾做的那些事,当真就一笔勾销了吗?
天道当真如此有眼无珠?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那积聚的阴云才渐渐散去,天地复又归于之前的晴朗。
秦黛黛心事重重地回到缥缈峰,还未等落地,便望见正迎面走来的少年。
岑望今日如常穿着橘红缎袍,站在那里,见到她归来,方才松了一口气:“你一直未曾回音,便前来看看。”
秦黛黛顿了下:“嗯,去处理了些事。”
“那现在呢?处理好了吗?”岑望说着,走到她的面前,欲要同前段时日那般,牵她的手。
秦黛黛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岑望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有迷茫与慌乱闪过,抬头看向她:“黛黛?”
秦黛黛迎上他的视线,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良久只道:“你的身子如何了?”
像是察觉到她淡淡的关心,岑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中有微光亮起:“已经好很多了。”
秦黛黛迟疑了下,抬手抵向他的眉心。
岑望乖顺地俯身,任由她钻入自己的灵府丹田。
这一次(),秦黛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查探得仔细⑻[()]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终于看到,丹田裂缝的细微末节,添了几道崭新的伤痕。
是他亲手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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