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挡板遮去了部分刺眼的阳光,斜落下来的光线打在两人的脸上,显出细细碎碎的光影。顾迹垂眸撞进言从逾的视线,心跳冷不丁地漏了半拍。
看台的后方虽然人少,但也不是没人会经过。
顾迹微微向后错开些距离,“我哪有被欺负?”
他顿了下,“而且为什么说总是?”
言从逾跨到了前面座椅坐下,“我都看见了。”
“你说那个黄毛?”顾迹揉了揉他的脑袋,解释道:“我没被他欺负。”
像这种只会嘴上嚣张的,顾迹还不会放在心上。
言从逾牵着顾迹的手,不经心地捏了几下,他知道实际上没发生什么,但还是心里不太舒服,“……”
顾迹看出了言从逾的不高兴。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小言的脸,温声问道:“要是你碰见个不讲理的神经病,怎么办?”
顾迹想告诉言从逾的是没必要和这种人置气,不划算。
言从逾:“不理他。”
“这不是知道吗?”顾迹笑了下,“那要是我碰见个不讲理的,你怎么办?”
言从逾倏地沉默。
顾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既然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有心理准备,“随便说,怎么想就怎么说。”
言从逾指尖紧了紧,“我想打他。”
顾迹:“……”
小言应该没有暴力倾向吧。
“小言,做人要冷静。”顾迹耐心道:“不能打打杀杀的。”
“但他要欺负你。”言从逾皱眉。
顾迹怀疑自己在言从逾心中到底有多弱,怎么谁都会欺负他?
“偶尔遇见几个神经病很正常,那不叫欺负。”顾迹摊开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而且,我哪有总被欺负?”
“上次篮球赛,就有两个混蛋。”言从逾思及之前的事,眸中划过一丝烦躁。
顾迹已经没在意那件事了,更何况那两人已经被小言收拾了一顿,无奈道:“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言从逾偏头看着他,瞳孔在阳光下带着浅浅的茶棕色,微哑声道:“还有小时候,你也受欺负。”
小时候……
顾迹记得这件事,但他没想到言从逾也没忘掉这些。
他小时候因为总是转校又不合群的缘故,当时跟班里的一个小胖子关系不太好。在一年级小朋友里,谁都没有打架技巧和经验,因此小胖子凭借自己的体重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时因为什么矛盾已经不记得了,但总不过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体育课的时候,小胖子一下子把小顾迹推倒在地上,他下意识用手撑住地面,于是手心在地上擦破了皮。
最后小胖子被老师严厉教育并叫家长惩罚,小顾迹被另外一位老师带去清理伤口。
伤口并不严重,但擦伤带来密密麻麻的痛感却不好受。
放学之后,小顾迹和小言从逾照常在有秋千的院子里见面。
小言从逾先注意到小顾迹写作业的姿势很别扭,挨过去挤着他,“咕叽,尼的手怎么了?”
小顾迹放下笔,把手心里的伤口给他看,抽了抽鼻子,“好疼……”
所以小鱼今天能不能多帮他写一点作业呀?
小顾迹的心思还没说口,就被小言从逾捧住了手,伤口上涂了碘伏,看起来有些吓人,小言从逾却不怕,小心地吹了吹,“尼摔倒了吗?”
小顾迹小声说:“有人推我,我推不动他。”
小言从逾抬起头,好生气:“是谁?我帮尼一起去打他。”
小顾迹看了看他和小鱼的小身板,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班里的小胖子,连忙摇摇头,“不行,他力气好大……”
“我加上小鱼,也打不过他。”
小言从逾看起来有些失落,低头继续给小顾迹吹手。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到手心里,潮湿灼热,小顾迹愣住,摸了摸小言从逾的脸,“……小鱼你别哭呀,我只有一点点疼。”
小言从逾低落道:“我保护不了咕叽。”
“长大了就厉害了。”小顾迹捧着他的脸,一用力把小言从逾挤成了嘟嘟嘴,“你要多吃饭,就能打过他了。”
小言从逾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下头。
“小鱼……”小顾迹在不想写作业上是有一套的,挨着小言从逾蹭蹭,软软请求道:“你帮我写语文作业好不好?”
小言从逾擦擦眼泪,“咕叽的小手要休息,我都帮尼写完。”
……
言从逾把顾迹的手翻来看了看,皮肤光滑细腻,小时候的伤口早已消失,没留一点痕迹。
等后来长大,言从逾去学打架的原因也是后悔小时候没有能力保护小咕叽。
当时小言从逾用了很多种办法想变得厉害,还听了小咕叽说要多吃饭,但过了一年,他才知道多吃饭并不能变得厉害,只能变得更胖。
“要是让我遇到那个小胖子。”言从逾语气淡淡道:“我非还回去。”
顾迹曾经开玩笑的说过自己记仇,但现在看来,小气且记仇的明显是对面这位。
连七八岁时小孩的事情都能记到现在。
“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顾迹笑着戳了戳言从逾的心口,“心眼这么小。”
言从逾没反驳,他的心眼就是很小,小到只有跟顾迹有关的事情他就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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