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街角那家,你们没瞧见?外边摆了四五条春凳,都坐满人了。”老人也看出她俩动了心,又摇着蒲扇道:“要吃客满楼的冰酪,就不得不吃七巧局的奶酥果子,把那奶酥果子切开,里边是空心的,再填上冰酪,一口咬下去,那叫一个外酥里嫩,香而不腻……”
老人一边说,瑶贞一边咽口水,是脊背也不发凉了,坏预感也没有了,打听到七巧局所在,便兴致勃勃地对郁润青道:“润青师姐!你在这等我!我去买!很快就回来!”
平日里真是没白给瑶贞做那么多好吃的。郁润青透过沿街的窗子,看着瑶贞蹦蹦哒哒的背影,忍不住笑,然而正欲收回视线时,忽瞧见一片绿竹间站着个身着靛青色布衣的少女。
那少女有些怪,乌黑油亮的长发编成两条大辫子,不经一点修饰的垂落在胸前,微鼓的衣襟,绣着最寻常不过的兰花纹样,因日积月累的浆洗,而在阳光下泛起一层柔软的绒毛。
按说这样的打扮,多是苦出身的乡野女子,偏她一张脸生的白皙透亮,没有一点风吹
() 雨淋的痕迹(),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不过郁润青之所以注意到那少女?()?[()]『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是因为她看向她的眼神,那似是有些森冷的眼神,又暗藏着渴求,如同隐匿在夜色中随时会扑向猎物的野兽。
郁润青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忽然体会到瑶贞所说的脊背发凉。
这个人……想必她是认识的……
郁润青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添了半盏茶,缓缓饮尽,略微偏过头,用余光扫了眼窗外,见那少女没了踪影,反而感到不安。
从荷包里翻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郁润青站起身,正准备要离开,那少女却进了茶馆,径直走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谁?”郁润青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不敢笃定。
那少女眸光一动,抬手触碰她的眉心,郁润青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忍着不安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纵使听手下说了千万遍郁润青还活着的消息,玹婴也不能尽信,明知重伤未愈,跑到淮山来很容易惹火烧身,可玹婴仍是要亲自来确认。
郁润青真的还活着。
玹婴有点想笑,又觉得理所当然。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死的如此轻易。
可是……
玹婴扬起脸,弯眸一笑,鬼气荡然无存,倒有几分豆蔻年华独有的明媚天真:“你不记得我了吗?”
郁润青很坦诚:“十八岁之后的记忆,我都不记得了。”沉默一瞬,又道:“也可以说,与你相识的那个郁润青已经死了,就算你与她有什么仇怨,也和我没有关系。”
玹婴嘴角笑意一僵。不点破倒罢了,如此一点破,眼前的郁润青眉眼间的确有一种青涩稚嫩的气息,心里想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
玹婴压下杂乱的念头,慢悠悠道:“我和她没有仇怨,只是,有一段旧情而已。”
旧情两字一出,郁润青明显瞳孔一震,错愕中掺杂着遮掩不住的心虚。
“猜出我是谁了?看来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玹婴微笑着凑近她:“郁润青,我们两个的账,你就是死一百次也算不完。”
郁润青紧抿着唇,面色逐渐苍白,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不知道从前做错什么事,让你一定要我死,才肯罢休……”
“我一定要你死?”玹婴看着郁润青,笑容更盛,那黑漆漆的瞳仁反倒透出一股幽冷的阴鸷。她压低声音,在郁润青耳边道:“金陵雨夜,刺入你心口的那把剑,你不记得了吗。”她讥笑着说:“那可是你师姐的春蓬剑。”
金陵雨夜……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混沌如梦的情景,似一支利箭从眉心穿透,郁润青捱不住痛意,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
那混乱的记忆,渐渐清晰,并非金陵的雨,而是一场连绵数日的杏花春雨,空气中蔓延着湿润的青草香气,有人赤着脚涉过澄澈的溪流,浑身湿漉漉的跑到她面前,笑得像个小孩子:“你看呀!我找到了最漂亮的鹅卵石!”
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只能送她最漂亮的鹅卵石。
“怎么?”玹婴仍旧带着讥讽意味的声音将郁润青从记忆中抽离:“瞧你的样子,起来了?”
郁润青紧盯着玹婴,眉头微蹙,眸光流转,似是在那张脸上寻找着熟悉的痕迹。
玹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郁润青沉默许久,忽而喃喃唤道:“玹婴……”那语气,恍如在小拂岭的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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