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宗规矩最严的地方是戒律堂,其次便是膳房,甚至膳房的匾额上还题着“过时不候”四个大字。郁润青自入宗门以来委实没少吃这四个字的苦,因此提着白切鸡回小拂岭的路上,心里止不住的感叹——今时不同往日!
一说是要给宗主,膳房管事那叫一个痛快,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想想从前,她和阿檀不过晚去了两刻钟,连泔水桶都刷干净了,更别提要一口吃的。
郁润青是没受过苦的,回味起来还有点辛酸,她不知道这数十年间阿檀还吃过多少苦,可心里清楚,坐在宗主那个位置上一定很不容易。
或许她别的忙帮不上,但弄些好吃的给阿檀补补身体总是能办到。
排骨汤费时,蟹粉酥费事,郁润青紧锣密鼓的一直忙活到傍晚,终于算是大功告成。
将灶子里烧了一半的木柴抽出,只剩点余热温着锅。郁润青朝窗外看一眼,见日头一点点从山顶落下去,离天黑还有一会,便又拿衣裳去溪边小屋里洗去了一身烟火气。
回来的时候,夜幕已至,月光幽幽冷冷地撒在山间,郁润青刚走近一些,就瞧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心知是陆轻舟
() 和岳观雾,忙加快了脚步:“师姐!”
还不等岳观雾转过身来,郁润青便一下子扑到她背上,双臂环绕,从身后用力的抱了抱她,仍像小时候那样摇摇晃晃的撒娇:“师姐,我好想你啊——”
乌发未干,滴滴答答的水珠都落在了岳观雾的肩上,轻易浸透了衣衫。感受到凉意,岳观雾方才醒了神,也如小时候那样拍了拍郁润青的手背。
郁润青虽然还没和她亲近够,但想到她宗主的身份不方便再这样玩闹,还是老老实实地松开了。
待岳观雾转过身,两个人才算正儿八经的见了一面。
可这样见了面,郁润青反而有点拘谨了,看着岳观雾浓黑的眼睫,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相顾无言之际,一旁的陆轻舟开口道:“不是说要做好吃的?我们可是饿着肚子来的。”
“哦,对。”郁润青笑道:“等一下,很快就好。”
进了厨房,脸上的笑意就撑不住了。郁润青沮丧的长叹一声,心想,阿檀都没跟她说话,肯定是还在生她的气……
陆轻舟自然也知道郁润青会这么想,可面对岳观雾,依旧一语不发。
金陵雨夜,被一剑刺入心口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面前,任凭是谁都要愣了一会。
陆轻舟不期然的想起阿郎山那晚,她星夜而至,恰逢郁润青醉酒,她就坐在床边,盯着郁润青,从天未明,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理清了自己那犹如一团乱麻的思绪。
相较之下,岳观雾足以称得上从容自若。
不多时,郁润青便将酒菜都摆上了桌,另切了一盘时令瓜果,一眼看过去满满当当的很是丰盛,可是还少了杯子。
陆轻舟拽住郁润青的袖口,笑道:“你坐下吧,我去拿。”
郁润青听话的坐下了。不过很快就站起身,殷勤的替岳观雾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师姐,你尝尝。”
岳观雾接过碗,放在面前,抬眸望向郁润青。
屋内点着琉璃烛灯,明亮的火光在岳观雾眼底柔软的跳动。
直到这个时候,郁润青才真正仔细地看了看她的面庞,打心眼里难受了:“你怎么瘦了好多……”
岳观雾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有一点喑哑,像是三伏天得了热伤风:“我一直是这样。”
哪有,明明就是瘦了。郁润青暗暗反驳的同时给她夹了一只鸡腿:“多吃点。”仍嫌不够,又夹了两块板栗,一块重阳糕。
陆轻舟将杯子取来时,岳观雾的碗里已经堆出一座小山。
“这个石榴杯行吗?”
“都行。”
郁润青忙着和岳观雾说话,回应的很敷衍,甚至视线也没有往她身上偏移一点。
“瑶贞是第一,那钟知意呢?”
“也在三甲。”
“没想到她们俩真这么厉害。”
陆轻舟微笑着坐到一旁,替两人分别斟了一杯菊花酒。
郁润青也将剥好的蟹肉推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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