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少年做完决定,从床上蹦下来,想和祝铭小黑商量接下来的寻找计划。
他身上还燃烧着鬼火,整个鬼被包围在金光闪闪的光晕中,仿若神坛中被无数香火祭祀的纯瑕圣子,面容沉静,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寒霜气息。
这是他第一次展现这样的形态,甚至自己都未察觉。
猫鬼伏低身躯,四掌着地,不敢仰头逼视,发出臣服的呼噜呼噜声。
......爸爸的鬼气全部释放出来,压迫着它,好难受啊,饶了我吧爸爸,任你差遣......
鬼神不侵的祝铭也骇然后退,凶悍的眼睛微微睁圆,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惧意。
“召魂,召唤他。”简然怒火还在,语气又硬又凶,“他会听话回来吗?不听话就想办法探测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马上!”祝铭俯首应答,没有任何反驳意图,迅速去一楼找寻工具。
小黑瑟缩在地毯上,望着爸爸身上的火焰慢慢减弱、消失,持续散发的威压也终于收敛。
……终于恢复成软萌无害的样子,它大呼一口气。
简然回身,看见床上白彦静静躺在那里,西装稍有些凌乱,领口微敞,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弧度,从他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在微笑。
简然:“……”
混蛋。
祝铭很快返回,在地上用红蜡烛摆放出六角阵,辅以红绳连接,又洒满符纸,最后捏决低声念咒。
房间光线骤暗,阴风阵阵,烛火摇曳,几欲熄灭,符纸翻飞,猎猎作响。祝铭法咒不停,开始有鬼语在空中飘荡,时而声如洪钟,时而窃窃私语,又有斑驳鬼影在房间墙壁上四处游走,诡谲多变,令人眼花缭乱。
可若专心去听,却只是毫无意义的风声,有意去看,也只是窗外斑驳树影的倒映。
半晌,祝铭停止念咒,光明瞬间回归,烛火平静,符纸静息,四周一切如常。
“没有回应。”大个保镖小心翼翼表示,生怕鬼少爷怪罪。
简然抿紧嘴唇没有作声,他摸向自己左手无名指,这里还维系着白彦同他的红绳契约,但是白彦可以召唤他,他却甚至连红绳如何调出都无从得知。
“会不会还在海市?太远了?”简然铁青着脸。
祝铭摇头,露出纠结表情,最后叹口气道:“老大……应该已在地府。”
“你这么确定?”简然瞬间狐疑起来,他总觉得祝铭行为有些不合常理,似乎过于轻易接受了白彦的死亡。
“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秘密!”
祝铭惊诧:“啊?怎么会!完全没有!”他垂头丧气解释道,“唉,不过是我们玄学人士,信奉道法自然罢了。老大刚生病那几年,曾经反复和我提过多次,待他了却机缘,便也对这阳世间了无牵挂。”
简然臭着小脸听。
祝铭:“人死后,魂魄离体,有的在死亡地附近游荡,有的则飘进混沌
地带,大约七天左右时间,就会被阴差带入地府,等待轮回。只有少数的,被困住成为地缚灵,或者有着超常执念,化为厉鬼和恶鬼。”
保镖努力露出一副超脱释然的态度:“老大看淡生死,早就说过,若他寿尽,会主动前往地府转生。所以我才如此推测。”
简然听完,语调要多凉有多凉:“哦?是吗?没有执念、看淡一切、没什么好留恋的?”
鬼少年认真点点头。
“很好,挺潇洒嘛。”
“……”小黑愁得爪子捂脸,对着祝铭方向吐槽,“铁憨憨,不会说话别说话。”
祝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辞容易引起误会。“呃,这都是老大几年以前的话!自从将你接回白家,他就再没提过!”
“呵。”简然已经恼火,咬牙切齿的。
“爸爸?”小黑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钻入简然怀抱,只是拽拽裤脚,试探着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地府找白爸爸吗?”
简然正欲点头,祝铭抢先连声否决:“地府是幽冥要地,岂能说去就去!入了鬼门关,便无回头路。活人难留命,邪祟也会魂飞魄散!我们、我们追不回来的……”
小黑实力颇强,可哪儿敢跟鬼官对抗?闻言吓得猫猫脸变形。
简然却无动于衷:“我是天生之鬼,不生不灭,不入轮回,想必他们也奈何我不得?你们没办法去,那我便独自前往。”
简然话说得斩钉截铁,面容也犹如大理石雕像般森严冷酷。祝铭和小黑愈发震撼,再次像不认识一样注视着他。
这还是备受第一天师宠爱呵护的小少爷吗?
“……敢和地府刚,爸爸,你太了不起了!等你找到白爸爸,他一定会为你的深情深深感动!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小黑心灵仿佛得到涤荡。
“是吗,”鬼少年幽幽道,“届时我会让他好好感动的。”
好好两个字咬得极重。
猫鬼:“……”
祝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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