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南吓得手机哐档一声掉在桌上,全班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室友小心翼翼把手机藏进桌肚里,爱莫能助看了她一眼。
这回死了。
倪南认命闭了闭眼。
“怎么回事!都是大学生,二十几岁的人了,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还上课玩手机,玩的还那么明目张胆,是不把老师当一回事是吧!”
“那个同学!明天交一份三千字的检讨书给我!再有下次,全校通报批评,知道了没有!”
第一次这么被老师训,倪南指甲陷入手心,红印子显眼,紧咬着下唇,忍着难堪的泪,点头。
“知道了。”
声音跟蚊子一样,巡查老师还想说什么,体育课回来的人闹哄哄走过,男同学跟她熟,嘻嘻哈哈打招呼,她深吸口气转身走了。
人的情绪崩溃可以是一瞬间,夜里伏案写检讨的时候,思绪混乱,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泪水哗哗掉,写好的字全被浸湿。
是咬着唇,死命不发出声的哭,肩头一抽一抽。
一年一次严格巡查,全校玩手机的那么多,只有她第一次玩就被抓来警示。
往后的日子,“玩手机被抓的那个女生”一直跟随她。
脊背永远直板如尺,也弯了几分,她很敏感,走在路上,别人多看她几眼,都能想很多,也会想那日的丢脸事迹,不自觉就低头走路了。
额头撞上结实的胸膛,痛感都是后知后觉的。
连声说对不起,往左小步挪动,准备走,手腕却被抓住,颗粒珠子清凉撞在腕骨。
是很熟悉的感觉。
而后声音直接让倪南热了眼眶。
“我们倪南,怎么不正眼看人呢?”
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以为那日失约已经是兴趣到尽头,人之间的缘分本就薄弱,潭柘寺三叩九拜换来一朝相处已经是天赐,不敢奢望。
她很有自知的。
拿到京大通知书的那天,倪南在附中校门口看见周青山了,他从黑色商务车下来,与在白哈巴村见到的时候,少了少年气息,更加成熟稳重。
周围看她的人好多,校花也在,那时候倪南就是很普通的女孩子,还未长开,人群里毫不打眼。
议论纷纷中,有一道声音格外清晰刺耳。
“云舒,那个人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学长对吧。”
云舒神采飞扬,“是啊!本人更帅吧,我认识他!是我哥哥,他现在是来接我的。”
说完,她跑了过去,黑茶发色的头发披着,随风扬,停在周青山面前,女孩灿烂甜甜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青山让她进了车里。
人群忽然散去,倪南抬头发现天色已晚,走路回家穿过小巷,高考结束拿到手的手机忽然也没那么想用了。
云舒总是提起这个哥哥,丝毫不藏爱慕之意。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那样好看。
备忘录里写着高考之后必做的事情,她一行一行删去,留了两条。
寄与周青山的信淌在月光下,风竟吹不走,许是冥冥注定,要她留下,无人可知的爱意也应好好保留。
那是一段荒唐的青春。
手指轻叩桌面,提醒她回神,精致的单子被倪南捏出了褶皱,回神过来看了一眼周青山,又去看服务员。
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单子皱了。
这不要紧,换一张就是,服务员被她搞得愣了几秒。
她要了壶不知春。
茶社四面环树,推开窗就是葱绿枝叶,摇摇曳曳,风起作乐。
周青山来京大就是为了找她,远远看见了她,便下车朝她走去。
小姑娘心不在焉的,撞了他也不抬头,看见自己后又是一脸委屈,那可怜劲儿,让人舍不得多责问几句。
她说不想在学校附近,想要离学校很远。
恰好井亭茶社老板给他打来电话,预留了一个包厢给他,问他何时来。
驾车开了挺长一段路,这一路上小姑娘闷着肚子一句话也不说,到了茶社也是出游灵魂,空留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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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泡好,周青山递给她。
品茗杯精致小巧,内壁浅色,茶汤呈橙黄,入口细腻甜柔。
周青山问她味道如何,不合适不要勉强。
“好喝的,我爱喝。”
回味甘甜,倪南是真觉得好喝,乌龙茶喝过不少,没喝到过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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