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景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看向易初:“你这丫头,胆子还挺大的,竟然连我都敢冒充。”
易初扯着嘴角笑,很是无奈:“这不是……当今天下药师里,您名气最大嘛。”
孙一景听到这里,倒是觉得易初有意思了,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易初凑近铁栏杆,很是好奇地问:“前辈既然来为沈夫人诊治了,为何与我一般,被抓进来了?
”
易初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音:“莫非……前辈和我一样是假冒的孙一景吗?”
孙一景瞥了她一眼?[()]?『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没好气道;“你才是假冒的。”
“我本来就是假冒的。”易初回答得理直气壮,“既然前辈是真的,为何被抓进来,难道是沈城主对你诊治的结果不满意吗?”
她问题实在是太多,孙一景本不想理她,但想着是同行,就答道:“我的确是替沈夫人诊治过,也给出了治疗方案。但沈城主对此勃然大怒,将我关进了牢笼里。”
易初拧紧了眉头,问道:“为何如此?前辈能说说沈夫人的病症吗?”
孙一景想想,与她道:“沈夫人的确是因噬心魔附体,心脉受伤,咽喉受损,四肢瘫坏,无法修复。”
“想要治好她,就得行九九针阵,以大法力,将她身上的魔气引出来,纳入行针者体内,让行针者在至阳之火炉中燃烧百日。”
“如此一来,沈夫人的魔气可除,但也会因为魔气与灵力同时丧失,沦为凡人。”
孙一景说到这里,很是委屈:“我都愿意在至阳之火中焚烧百日了,她夫人不过失去修为,这样都不愿意治疗,还把我关进牢里,让我想更好的办法。”
“真是岂有此理!”
易初倒是能理解:“凡人寿命不过百年,沈夫人是修行者,已经抵达练虚修为,能活上千年。”
“沈城主爱妻如命,自然不舍得她早早离世。”
孙一景却很气愤:“既然是爱妻如命,那就更不应该让她躺在床榻上,日夜饱受病痛折磨啊。”
“以沈夫人的现状,这么活着,哪里还像个人。”
瘫在床上不能动弹,说不了话,什么也做不了,一点尊严全无,这还算是人嘛。
易初也觉得很不妥,望着孙一景问:“前辈被关进来多久了?”
孙一景想了想:“约莫有月余了吧。”
易初长长地“哦”了一声:“那除了九九针阵,还有什么办法能除去沈夫人身上的魔气?”
大家都是同行,孙一景也不藏拙,教导后辈一样对易初说:“有是有。”
“听闻异渊的尸魔里有一类叫做食心尸魔的妖魔非常喜欢心魔的魔气,只要获得他心脏上的尸魔蛊,吞噬入体内,就可以以自己灵力驾驭尸魔蛊,吸纳心魔之气。”
“如此一来,就不会损伤灵力,反而能尽消魔气。”
这个东西易初是听过的,她拧紧眉头:“这食心尸魔极其难寻,怕是上千万头尸魔里头都不见得能有一只。”
“更何况轻易吞噬魔蛊,反倒有化魔的危险……沈城主去异渊,怕不是去寻这个吧。”
孙一景叹口气道:“可不就是。她听到有这个东西之后,就动身去异渊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人怎么想的,修道路那么长,就一定要去寻那么一个飘渺的希望嘛?”
易初敛眸,轻声笑笑:“情之一字,谁能说的清呢。”
() 不然怎么会有诗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两人谈话间,铁栏杆忽而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易初条件反射抬眸,看向铁栏杆,却见苏清越摘下天星斗篷,露出了真容,出现在她二人面前。
易初眨了眨眼,问:“你怎么来了?”
苏清越答道;“你我约定入夜后相见,但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到处寻你。”
她蹲下身,抬手捏诀:“千千结散。”
话音落下,缠绕在易初身上的蛟龙筋尽数掉落。
易初连忙伸手去整理的衣冠,苏清越下意识想去替她擦脸,但易初瑟缩着身子躲了一下。
苏清越有些尴尬,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易初整理发冠,小小声问:“你不是进来诊脉的吗?为什么被抓进来了?”
易初整理好发冠,松松手脚,拍了拍衣服道:“长话短说就是,我冒充孙先生的身份被发现,当作骗子抓起来了。”
苏清越了然,看向牢笼旁边的孙一景道:“这位是?”
易初伸手解释:“我们丹药师的杰出代表,孙一景药师!”
苏清越连忙拱手行了个大礼:“拜见前辈。”
孙一景颔首:“不必多礼。”
易初看看苏清越,又看看孙一景,挑眉道:“怎么样,带我们越狱吗?”
苏清越抽出羽渊,对准铁栏杆道:“当然!剑如旭阳!”
“砰!”
铁牢轰然爆炸,无数护卫闻声而来,苏清越一手拽住易初,一手抓住孙一景,燃烧了一张传送符:“千里传送,释!”
三人刹那间消失在原地,一下来到了城中心。
“砰砰砰!”
无数烟花绽放里,只听得“轰隆”一声,身后的城主府落下一道闪电。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月儿!”九条雷龙肆虐降落,轰向了城主府最深处。
苏清越与易初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城主府方向:“走,流风飞云。”
三人重新回到城主府中,寻着雷霆的方向,来到了最中央的一座院子里。
却见开满山茶花的院子里,此刻有无数雷龙肆虐。
雷霆正中央,一名身穿玄衣的女子横抱着一袭白衣浑身是血的女子,怔怔流下两行血泪。
业火从玄衣女子身上升起,将她二人团团围住,疯狂燃烧。
熊熊烈火里,玄衣女子道:“你既已离我而去,我此生也再无惦念。”
“那就让你我一同化为灰烬吧……”
院子外的护卫被雷龙挡住,无数人在唤:城主……城主……不要啊城主……”
火焰在易初眼眸中燃烧,她望着慷慨赴死的沈落,转过头看向苏清越:“这一天是慕容月身亡,沈落殉情的那一天。”
在熊熊火光里,子夜的钟声响起,只听得”铛“的一声,易初与苏清越被幻境拖拽了她们最初看到彼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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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熙熙攘攘的大街,同样经过的路人,又是旧的一天开始。
易初一把拽着苏清越往城主府中走:“既然这一天,是沈落殉情的那一天。”
“那么按照传说,她是晚回来了一步,所以有没有可能她的执念就是想见妻子一面,好好告别?”
苏清越跟着她走,猛地点头:“有可能,昙花一现有时候不是最好的一天,反而是有心心念念的事情没有完成的那一天。”
“或许就是她设下幻境,想要入境者替她完成心愿。”
两人有了头绪,当机立断道:“先去地牢里把孙一景救出来,让她稳住慕容月的病情,等沈落回来与她告别。”
“好!”
两人一合计,直接隐身入了地牢。
易初让苏清越劈开地牢,气势汹汹地将孙一景一把拽起来:“夫人病重,烦请孙先生随我们去一趟。”
“哎哎哎……”
孙一景挣扎着,易初看向苏清越:“让孙先生稳住。”
苏清越抬手捏诀:“缚仙绳,束。”
搞定孙一景之后,两人气势汹汹地杀向慕容月所在的庭院。
远远地,三人就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三人落在庭院之中,沈瑾沁浑身是血地从屋子中走出来,一边释放血鸽,一边对门外侍卫道:“速去让药师过来,夫人病重。”
苏清越看了易初一眼,抬手捏诀:“束!”
缚仙绳绑住了沈瑾沁,同时封住了她的口。
在沈瑾沁惊恐万分的眼神里,三人闯入了慕容月的卧房中。
血……遍地都是血……鲜血的源头,来自于躺在床上的女子。
原本一袭白衣,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在床上的女子,现在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易初看到她流血的七窍,心头狠狠一跳。
她放下孙一景,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却见躺在床上的女子朝她们看来,满眼厌恶之色。
纵使她说不了话,也能通过眼神精准地表达她的意思。
易初小心踩着地上的血,打量四周的布局,越看越是心惊。
她看着满地破碎的花瓶,以及慕容月身上的伤口,很是震惊。
她是在自杀!
孙一景小心靠过去,将手落在慕容月被刮的落七八糟的手腕上,诊断了一番,拧紧眉头:“先前沈城主为了不让魔气侵入她识海与紫府,曾设下禁制,如今全破了。”
“魔气入体,她身上又有了那么多伤口,只怕……”
孙一景摇摇头,满是歉意道:“她只剩三个时辰的命,我已无力回天……”
三个时辰……
易初伸手,搭在慕容月的手腕上,诊断了一番,发现孙一景说得不假。
她思索了片刻,接着取出一旁的瓷片,划破自己的手腕。
苏清越惊呼:“你做什么?”
易初将自己的手
腕放到慕容月唇边(),言道:“她不能就这样死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们得救她。”
慕容月稍稍偏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易初。
易初牢牢地将自己的手腕卡在慕容月的嘴上,将血渗下去。
重明鸟之血入体,缓慢地修复慕容月的紫府之上,连带着伤口也在痊愈。
孙一景震惊地望着易初:“你的血!”
易初扭头看向她:“我是只重明鸟。”
她的修为与慕容月同等级,以她现在的精血,能够修复慕容月的伤口。
只不过费的血有点多。
易初一边放血,一边对慕容月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寻死,但你死后,沈落一定会为你殉情。”
慕容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这难以置信里,还带着几分厌恶。
易初紧紧盯着慕容月脸上的神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她又继续说道:“你们还孕育了两个孩子,你们死后,两个孩子怎么办呢?”
说到孩子,慕容月更是添了几分恨意。
似乎极为厌恶那两个孩子。
易初了然,又继续道:“你想她们成为无人庇护的孩子吗?”
慕容月不在挣扎,而是消化易初的血,静静沉寂下去。
约莫过了两刻中,慕容月身上的伤口微微愈合。
易初松开手,整个人脱力地往下滑。
在她跌落在地上之前,苏清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易初将手搭在手上,借力站了起来:“多谢。”
见慕容月有所好转,三人就搬着椅子,端坐在她身旁盯着她。
孙一景对易初的身份实在是太好奇了:“重明鸟不是已经灭族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易初灌了那么多血过去给慕容月,整个人虚到不行。
她抬手,示意孙一景不要多问:“这是我族秘闻,回头再说,还是慕容小姐的伤要紧。”
她不再唤她沈夫人,而是叫她慕容小姐。
易初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些问题想问慕容小姐,如果是的话,你就眨两下眼睛,如果不是,你就眨一下。”
慕容月苍白着脸望向易初,等着她的问题。
易初斟酌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并不爱沈城主对吗?”
慕容月怔怔地望着她,而后眨了两下眼睛。
苏清越与孙一景都很惊讶:“怎会如此?”
苏清越昨夜可是亲眼看见沈落抱着慕容月,用业火自焚而亡的。如此情深意重之人,怎会不爱呢?
易初无奈,伸手示意道:“你们先别吵,等我问完话。”
孙一景可真是太好奇了,连忙捂住嘴巴,示意易初继续问。
过度的失血让易初浑身发烫,她喘息了几下,缓了缓自己的呼吸,继续问道:“你也很讨厌你和沈城主生的孩子。”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果然如
() 此。
易初打起了精神,继续问:“你的伤是心魔所致,但是与沈城主有关?”
慕容月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沈落并没有伤害慕容月。
但为什么想要自杀呢?
易初又问:“你恨沈城主,甚至厌恶她?”
慕容月毫不犹豫地眨了两下眼睛。
易初想了想又道:“你与沈落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对不对?”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你对她,只有姐妹情谊是吗?”
慕容月又是眨了两下眼睛。
一旁的孙一景越听越睁大眼睛,很是惊讶地看着慕容月。
易初思索片刻,点了点自己的膝盖又问了一句;“你……心有所属对吗?”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很明显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一个人去恨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呢?
易初直接问了出来:“那个人,因沈落而死对吗?”
“或者是说,你曾与那个人一起历险,沈落救了你,没有救她,对吗?”
慕容月眼角淌下了血泪,悄无声息地证明易初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易初转身,望向苏清越:“她恨她,非常恨她,甚至恨到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惩罚她。”
苏清越叹息了一声:“可是沈落爱她……很爱很爱她……”
“她死之后,直接殉情了。”
易初望着躺在床上的慕容月,有些丧气;“我现在不确定沈落是不是见了她最后一面,就释怀了。”
“她爱上的人心有所属,她永远都得不到慕容月的心。”
“慕容月在她回来之前死了,但这一次……慕容月还活着,我不知道沈落能不能释怀。”
究竟是释怀,还是彻底疯掉,这谁也说不好。
苏清越也觉得棘手:“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
“沈落样样都占了,她怎么释怀。”
难搞,这个幻境难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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