蚺龙:“……”
只有一根筷子那么细、那么长的蚺龙奄奄一息地窝在半冷的茶水里,惟明甚至能从它蜷曲的身躯里看出生无可恋来。
他赶紧端着杯子出去给蚺龙放生,等回来时,迟莲已经
() 成功地掰开猫嘴,把小白鸟抢了回来。那小鸟比蚺龙好不到哪里去,扑腾着啾啾叫了两声就化作一封符纸,飘入迟莲手中。
自从端王府绛霄花花期到来,惟明找到了来往的由头,没事就把迟莲请来府上看花;迟莲也不耐烦天天在紫霄院和那些骗子们打机锋,所以通常是在院里留个替身掩人耳目,若有急事,自会有符咒向他所在处传讯。
惟明把板栗虎丢下桌,一边收拾棋局一边随口玩笑:“怎么了,大晚上的是谁这么不识趣?”
迟莲挥手将符纸化为轻烟,一本正经地答道:“好巧,是您父皇呢。”
惟明:“……”
“又有什么事?”
“应该不算是坏事,”迟莲笑了起来,“过几天皇帝想去陇山行宫避暑,诏令臣等随行。殿下既然在京,想必明天也会接到宫里的旨意。”
惟明把手边几个棋子丢进罐子里,起身送他出门,顺便叫人来收拾屋子。他对出游一事显然并不怎么热衷:“他爱去哪儿都行,只要这回别再突然冒出个妖怪就好了。”
“人间界有特殊的天道法则约束,灵气稀薄,野兽能修炼成妖的非常稀少,外面的大妖又很难进来,蚺龙那次是因为仇心危在其中作怪,算是自作孽和不走运的百年一遇,不会经常发生的。”迟莲笃定道,“退一万步说,陇山就算是有妖也不成气候——这不是还有臣在吗,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惟明本来没有把这话往心里去,刚要用一句玩笑带过去,冷不防转头看到迟莲明亮的眸光,那眼神竟然是非常认真坚定的,绝不是随口说出的戏言。
他心中霎时一软,伸手替他理了理落在肩前的银发,温声应允道:“好,那陇山之行,就全仰仗国师大人保护本王了。”
数日后,由钦天监占得吉日,御驾午时启程,出京前往陇山行宫。从玉京到陇山行程约莫一日,銮驾在朝宗城驻跸一夜,次日傍晚便至陇山。乾圣帝领贵妃住主殿观风殿,其余嫔妃住西侧,诸王则分居东侧院落里,惟明占得东南角曲荷院,恰好紧邻着行宫中的皇家道观。
陇山行宫是历代帝王都常驾幸的一座别宫,山上绿树丛生,景色开阔,有溪流飞瀑,亦有地热温泉,无论冬夏都十分舒适宜人。行宫中建有一座道观,因观中有棵百年椿树,故得名为“椿龄观”。
易大有带着人收拾院落,惟明以前在山上清修时凡事都亲力亲为,还没完全习惯当王爷被人围着伺候的日子,看他跛着脚还要忙前忙后,忍不住道:“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在这儿常住,何必这么折腾。”
易大有给他端了一盏茶来,知道他这是体谅的意思,和顺地道:“王爷且放宽心,这次跟着来的都是进王府有些年头的旧人,好容易有个出门的机会,让他们多跑跑也好。”
“江海他们跑一跑是无妨,我说的是你,”惟明接过茶盏,无奈地道,“咱们府里本来就没那么大的规矩,你别太勉强自己。”
易大有眼角弯出两条笑纹,嘴上依旧恭谦地道:“老奴晓得分
寸,多谢王爷体恤。”
“你知道就好。”惟明活动了一下肩背,起身道,“我在这儿杵着怪碍事的,出去逛逛,不必跟着。”
易大有忙道:“王爷头一次来行宫,还不认得路,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还是让江海跟着稳妥些。”
惟明好笑道:“我不认得难道他就认得了?没事,就算真的一不小心迷了路,找个人问问就是了,有什么难的。”
易大有拗不过他,又不放心,瞥了一眼左右无人,极低声地问:“是国师大人陪王爷同行吗?”
“他现在应该没空吧?”惟明摸了摸鼻尖,居然罕见地有点不自在,“你能不能少操点心,啊?我就去旁边的椿龄观转一圈,真丢不了,放心吧。”
没等易大有再说话,他随手在旁边栏杆上一撑,仗着身手好直接从走廊翻到了院内,健步如飞地开溜了。
易大有:“……”
进入椿龄观北门,穿过蕉泉竹海,一眼便能望见那棵百年大椿,树干约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皮遍布皲裂与暗沉苔痕,显出一种经年的巍然来。繁茂树冠后隐约露出明黄飞檐一角,整座宫观静悄悄的一声不闻,人行其间,也会不自觉地随着周遭气氛一起沉静下来。
惟明正望着树出神,耳边忽然捕捉到一点极轻微的沙沙声,他警觉地偏头看去,只见树后不紧不慢地转出一个人,烟紫色的绸缎顺滑如水,在日光下反着薄薄的光,衣摆随着他行动间的微风轻轻飘起,仿若一团云雾中托出一尊白玉神像,尚未动容,便使周遭滞涩的景色骤然活泛起来。
笑意在未觉察之前就落进了眼里,惟明蹙紧的眉峰松懈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知道殿下在这里。”迟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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