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学》跟《大焱律》,那么厚一本!居然要我们背下来!年末了还要考试,考不及格的,明年继续。”
听到熟悉的名词,沈知澜缩了缩脑袋,乖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头?
“就是!我们也要学这些,还多加了一个功课,学什么《契约》,闹的我一个脑袋两个大。”提起这个,沈潭也是抱怨连天,“真的好难背啊,我记不下来。”
“学这些有什么用处啊?又用不上。”
沈知澜再次缩了脑袋,他可不敢说话。
“我差点忘了,知澜你还没上学,不像我们要发愁功课。”江伴读调侃着。
沈知澜弱弱说:“这些东西学了,早晚会有用上的时候啊,也免得日后上当受骗。”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学起来太累了啊!”伴读们都嚎叫起来,“好难!什么鸡兔同笼,什么双人竞走,什么提壶打酒,遇友饮酒,遇店买酒,好难!”
“其实不难啊,就算是一步步硬算,也能算出来,我也看过九章算术。”沈知澜听他们提起一个问题,当场就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算
,用公式来算就会省下步骤。
被他一点拨,众伴读马上明白该怎么算这道题,纷纷拿出其余的题目,让他来算。
沈知澜解了两道题,就推说自己不会剩下的,伴读们大失所望,倒也没有追问。
沈知澜想,他可要闭紧嘴巴,千万别让人晓得,这主意是他提示的。
会被扎小人哒。
*
秋尽冬来,慢慢就到了冬歇。
冬来天气变冷,人人都不爱动弹,就连农人也会停下耕种,留在家中休息。
沈齐趁此时机走亲访友,经常会待上一天才会到家,这日傍晚回家,他面色沉重,唉声叹气。
杜珍娘接过他的斗篷,问道:“今天不是去看珧娘姐姐了吗?怎么,她没见好?”
“珧姐姐估计要不好了,今日我去看别的兄弟,听人说,已经在给她上参汤了。”
杜珍娘听到这里,手里斗篷直接跌落,急促的问:“哪儿就用上人参汤了?上次见不是说有好转么?”
大夫会用人参汤,几乎就是赌一把了,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就是溘然长逝。
沈齐沉重点头,“珧娘姐姐日子过得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这病就拖延着不肯好,又碰上天气转寒,急转直下,自然就不好了,大夫说挺得过冬天还好,挺不过就....”他没明说,但杜珍娘听得出他的意思。
“一定能行的,不然就换个大夫!明日我们一起去探病。”杜珍娘下了决心,定要亲眼去看看。
当初她才刚嫁过来,沈珧娘寡居在家,提点了她不少为人处世的要决,两人关系颇好,杜珍娘是万万不相信大夫诊断的。
可是等杜珍娘亲眼看到沈珧娘时,不得不信。
曾经肌骨丰润,姿容上佳的沈珧娘,瘦的脸蛋都凹了进去,面色灰暗,搭在锦被上的手掌枯瘦如柴,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子药气。
杜珍娘眼泪在眶里打转,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过了冬天就好了,大夫说很有希望。”
沈珧娘勾唇勉强笑着,“别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身体,自己清楚,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肺里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动作,都精疲力尽,她很清楚,现在的她全靠着药力支撑,一旦药力失效,就是她命归黄泉之日。
沈珧娘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喉头一痒,哇一声又吐了几口污血,慌的杜珍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珧娘制止了她的动作,“到了这等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早去晚去的区别,
早些去了,还能少受几天罪。”
“唯一让我放不下心的,就是朗儿。朗儿才十二岁,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是似懂非懂的年纪,他天性纯真,容易轻信他人,
我就怕他被人哄着骗着,走上歧路。珍娘,我也不求别的,逢年过节你们能过来瞧一瞧朗儿,他遇到诱惑时能规劝他,引导他走上正路,也就行了。”
“不需要很久,只要五六年,不不不,三四年,他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她又是一阵咳嗽,慌的杜珍娘连忙说,“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放心吧。”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沈齐也说:“安心吧珧姐姐,朗儿是你的养子,也就是我的外甥,我自然会照顾好他的,引他上进的。”
得到肯定的承诺,沈珧娘终于能安心靠着床边,缓缓的阖上眼睛。沈珧娘也有自己的亲兄弟,但那些人的人品......不提也罢,反倒是沈齐,能让她放心。
杜珍娘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去探鼻息,得到微弱回应后,垂泪说:“我们先出去吧,让珧姐姐安心休息。”
两夫妻出了院子,彼此长吁短叹,愁绪万千。
沈珧娘是二嫁到了周家,因为夫妻不睦,并没有留下亲生骨肉,反倒是收养了周家村里,一个被人弃养的孩子。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扔到了土地庙里,被人叫着狗儿,吃着百家饭长大。三岁时遇到沈珧娘,她看着他孤苦无依可怜,就收养了他,给他改名叫周朗,悉心教导着他。
周朗就这么一天天的长大了。
养恩深如海,沈珧娘几乎把全部感情都寄托在周朗身上,所以临走时,最担心的就是周朗,想要操最后一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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