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自己做主,阿音帮你决定,若将来出了差错,该如何?”难道要怪楚音吗?这原不是她该承担的。
陆景睿被兄长说得脸色一红。
他确实没替大嫂考虑,只是想着大嫂更了解那些姑娘,也最关心他,所以很放心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交托。
现在想来,也难怪那日她没有立刻答应,可能是怕选错人吧。
陆景睿向楚音道歉:“是我唐突了,还请大嫂见谅。”
楚音的心思在此刻其实已经变了。
诚然,刚才陆景睿的邀请令她觉得荒唐,但转念一想,何妨将计就计,正好试探下他的真心,故而说道:“听母后说你没接触过什么小姑娘,可是怕羞了?慢慢来,不必着急,中秋节的事以后再说。”
这话显然留有余地,陆景睿心头一喜。
大哥疼大嫂,怕她费神,大嫂自己也怕出错,可即便如此,仍没有拒绝他,陆景睿乖乖地点了点头,笑得像个孩子。
楚音见状又有些不适,但不想让陆景睿起戒心,回了他一笑。
这一刻,陆景灼有种“慈母多败儿”的感觉。
明明楚音也觉得三弟让她做主不好,但刚才又心软,流露出要帮的意思,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三弟已经十九岁,挑个喜欢的姑娘都不会吗?
他拧了拧眉。
姜太后看向自己的亲儿子:“此事原该我来操心,可我身子不好,不想出门,倘若阿音愿意,那帮着把把关也没什么,一家人,哪儿要分那么清楚,往后真有不对之处,景睿也绝不会怪阿音的。”
母亲开口,陆景灼不好当众驳她面子,保持沉默。
姜太后见时辰不早,招呼众人入席。
两年多没见到侄儿侄女,陆景睿故意坐在陆珝身边,问他还会不会玩千千车。
那是三叔亲手做的,陆珝向他道谢,说偶尔会玩,但折纸已经不玩了,还说自己每日都在念书,练骑术,陆景睿便说他也想学骑术,让陆珝教他。
六岁的孩子能教自己的三叔,陆珝顿时有种一下长大的感觉,连声答应,并请陆景睿明日下午去跑马场。
楚音不由扶额。
也不怪儿子帝位被夺,瞧瞧,陆景睿只用几句话就让已经跟他生疏了的儿子重新又亲近起他来。
另一边,陆珍却对陆绍文颇感兴趣,她有弟弟,现在又多一个堂弟,就像多个能让她开心的小玩意儿一样,忍不住伸手到处捏一捏。
陆绍文脾气好,笑眯眯的。
“你跟瑜儿很像呢,都乖。”陆珍夸他。
唐飞燕见缝插针:“邵文,你没事多来宫里陪陪堂姐。”
楚音:“……”
陆景灼依旧寡言,这让陆景辰倍感紧张,不知兄长会如何待他,最后忍不住主动说起自己在守孝其间看了些什么书,学了什么东西。
陆景灼点点头:“挺好。”
不知是真夸赞还是随口一句,但陆景辰不敢试探。
散席后,陆景灼便带着楚音跟两个孩子先行离开了慈宁宫。
陆景辰夫妇稍后也向姜太后告辞。
回去的路上,唐飞燕道:“幸好邵文足够聪明,你瞧母后跟珍儿都很喜欢,要是以后他能时常入宫,让珍儿舍不得他走,指不定……”
“一个孩子哪里能左右大哥的决定,”陆景辰摇摇头,“别做这些无用功。”
唐飞燕其实也明白,颓然地叹口气:“大哥成为天子后更是喜怒难辨了,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你说,大哥会不会很快就让你就藩?”
陆景辰当然猜不出,默了默道:“如果就藩呢?”
他们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努力,如果还是如此,那就是天注定的。
唐飞燕环住他的腰:“那我只能希望不要离京城太远,也不要是穷山恶水……”
竟没有怪他一句,可陆景辰还是看出,她很不情愿。
她自小在京城这处繁华之地长大,不肯离开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她确实尽力了,他也一样,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搏一搏,倘若仍不能让兄长信任,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七月流火,这阵子天气已不炎热。
午时楚音喂陆瑜吃了点鸡肉泥,到底记挂长子教陆景睿的事,还是打算去跑马场看一看。
谁想到陆景睿来得很早,已在那里等候陆珝。
“大嫂!”见到楚音,他分外惊喜,疾步过来,“这么巧大嫂也来练骑射?”
“嗯,之前天热停了两个月,”楚音瞄一眼他的骑射服,“你是早有准备?”
陆景睿笑道:“自从旧伤治愈之后,我就打算学骑射了,想等学会后跟大哥大嫂一起去狩猎,当然,如果珝儿也能去就更好了。”
笑容十分纯真,仿佛那是他内心极深切的渴望。
楚音扬眉:“那你不该让珝儿教,他如今骑得是小马,哪儿有本事教会你?”
“道理我自然知,不过是看珝儿整日念书,颇为劳累,让他高兴高兴。”
楚音:“……”
听到远处车轮声,陆景睿提醒道:“大嫂等会莫告诉珝儿,就让他当回老师吧。”
楚音不置可否。
御马监此时牵着陆珝的小马过来,陆珝也刚好下车。
“母后,三叔!”他朝二人行一礼,又道,“三叔来得比我早呢,”指指不远处,“那匹四蹄踏雪是你的马吗?”
“对,上午我得到圣上允许去御马监挑的。”
“真漂亮,”陆珝叹气,“我只能骑这么矮的马。”
他初次当老师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减弱了。
陆景睿宽慰道:“才两年多的功夫你就这么高了,三叔差点认不出你,再过两年你一定可以骑大马,再说,骑术看的是马上功夫而不是马高不高大。”
“也是哦,”陆珝眸光闪闪,“三叔你说得对,来,我现在就教你
。”
他开始指点陆景睿。
陆景睿一一听从,态度极好。
陆珝笑声不断。
楚音未免滋味复杂。
陆景睿确实是在讨儿子欢心,但他明确与她说了,倒也谈不上卑鄙,反而像是出于叔父的关心,给侄儿放松放松,而儿子也真的教得十分欢快。
或许,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楚音边骑着马边观察。
停下来休息时,陆景睿过来询问她的弓箭。
“刚才我看大嫂射得很准,真不敢相信您能拉弓。”
“……为何?”
“因为大嫂瞧着力气很小,手也很细。”
楚音道:“这把弓是圣上送我的,要的力道很小,”她递给他,“你可以试一下。”
陆景睿接过来,很轻易地就将弓拉满了。
果然是完全恢复了,楚音一笑:“你学会骑射后,只是想跟圣上还有我去狩猎吗?不想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楚音道:“比如当名将,我看你很有天赋,才那么一会功夫就能驾驭这匹马了,想必学武,学为将之道对你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被她一夸,陆景睿的脸色微红:“大嫂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上回说他能成书法大家,这回又说能成名将,在大嫂心里,他是这样天资聪颖的人物吗?
“我是实事求是,我学骑术学了一年呢,与你相比,只能用‘愚笨’二字可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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