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她是去帮倒忙。
宝成公主气得踢了他一脚:“你松手,你再不松手,我定要去衙门告你,治你一个伤人之罪!”
见他仍不听从,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他手指。
被那温热的肌肤一碰,程弥远的脸瞬间通红,哪里还抓得紧,只觉手指酥麻,快要脱力。
“我怕你沾到疠气,你别去。”他投降了,说出了心里话。
男人声音低低的,包含着关心,还有请求之意。
宝成公主掰他手指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有你在,我怕什么疠气?”她扬起眉,“你难道治不好吗?你既然不确定能治好,那你为何要去?把药方给锦衣卫便是。”
“行医治病是我一生所求,我必须得去,倘若为此丢了命也无妨,只要尽力便可,但你不行,”程弥远看着她,“善慧,我不想救不了你。”
他自己的命可以丢,她不行。
宝成公主此刻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脸颊微微一热,她轻嗤道:“傻头傻脑的,没有把握还去送命,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草民贱命一条是不及公主殿下的命值钱。”
“……”
程弥远该说的已说了,指尖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揉:“为师走了,你自己保重。”
她没再挽留。
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心里忽地有些空落落的。
………………
渭州有瘟疫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权贵望族们主动削减平日里的花费,用以支援渭州得病的百姓,陆景辰也添砖加瓦,拿出了一千两银子,但他觉得还不够,思来想去,瞒着妻儿去求见陆景灼。
陆景灼放下奏疏:“你真考虑好了想去渭州?”
“是,微臣想尽一份力,听说很缺人手。”
“那你可听说马院正也染上了病?”
陆景辰心头一跳,当下就打起了退堂鼓,可为了妻子,为了儿子,他不能退缩:“已到此等境地,微臣更应该前往,请圣上准许。”
他打得什么主意,陆景灼一清二楚,只是没料到这二弟竟有这么大的勇气。
“此事,弟妹也知?”
“……不知,”陆景辰垂下头,“微臣没告诉她。”
陆景灼淡淡道:“你倒不怕死在渭州,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陆景辰的额头冒出了汗。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要去?”
陆景辰一阵混乱。
可此时若改变主意,那他成什么了?临阵逃脱的懦夫?他更没有脸回去见妻子跟儿子。
陆景辰坚定地道:“请圣上成全!”
话音一落,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下。
陆景灼心里好笑,面上没有表情:“回去吧,渭州不至于缺你一个晋王。”
“啊?”陆景辰虽然害怕,但陆景灼的反对更让他害怕,“圣上,微臣虽然是晋王,可微臣什么事都能做,哪怕是去渭州帮他们分发药材……”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没有没有,微臣没有大才,只堪堪小用。”
陆景灼嘴角翘了翘:“这回就算了,回去吧。”
陆景辰心灰意冷,一时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意思。
一直到退出乾清宫,坐在马车上时,才猛然察觉“这回”两个字是指什么。
这回算了,下回自然就不算了。
陆景灼是说,下回会派给他合适的任务。
他瞬时心花怒放。
回到晋王府,他直奔妻子那里,叫道:“飞燕,我们应不会就藩了!”
唐飞燕正教儿子背诗词呢,惊喜道:“是吗?你怎么知道的?圣上派人传话来了?”
陆景辰就将刚才的事告诉唐飞燕。
结果引来一阵怒骂跟暴打。
“你疯了吗?你居然要去渭州?你居然想丢下我们母子俩去送死?那是瘟疫,不是什么小病……”她边哭边打,“你怎么都不事先跟我商量下?你有没有当我是妻子?”
陆景辰只好道:“我错了,我错了。”
一个打骂一个哄,把陆绍文吓得哭了,拉着两个人的衣服:“爹爹,娘,怎么了?”
唐飞燕这才收住眼泪,狠狠瞪了眼这丈夫:“我跟你爹爹闹着玩呢,没事。”
“是啊,”陆景辰在她脸上亲了口,“你看,爹爹跟你娘好着呢。”
陆绍文破涕而笑。
陆景辰借机搂住妻子的腰,小声道:“你别气了,我保证以后任何事都会跟你商量,好不好?”
唐飞燕咬牙:“你刚才真是疯了,哪有用命去换的?我宁愿我们一家去边境,哪怕是挨着外夷住,也好过变成孤儿寡母!”
“我明白,”他柔声道,“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其实她也知道丈夫是为了他们一家,眼见他再二道歉,心也软了,环住他脖颈亲了亲。
陆景辰回吻了她一下,牵起儿子的手:“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陆绍文高声欢呼。
狂风卷起落叶,在院中呼啸。
不知不觉,已到十一月了。
听闻渭州有程弥远坐镇,得病的马院正已经康复,百姓们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楚音十分欣慰,然而离冬至越来越近,她却轻松不起来。
为防自己像前世那样染上风寒,为防受凉,这阵子她放弃了外出骑马射箭,放弃了跟女儿出去摘花,甚至放弃了早上送儿子,送陆景灼,说天气太冷,起不来,终日都躲在燃了炭的殿中。
有时候还请刘院判给她号脉,开些预防风寒的药。
陆景灼看出她有些古怪,可每次提起,她都说等“冬至”,他一时也没有办法,但这个日子却深刻在脑中了,这日闲时翻了些有关神怪的书看,但并未找到任何与冬至沾边的传说。
不过倒是发现有种畏寒的精怪。
蛇仙。
楚音这阵子门都不出,也不送他,一说就是怕冷,只跟孩子们在屋里玩。
难不成她是……
他摇了摇头,还是狐仙更可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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