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众人起先都觉得天子与皇后定是最疼爱太子,但后来他们发现最受宠的乃是公主。
公主完全不受约束,十四岁竟还能与太子,二皇子一起听课,俨然是被当成皇子在培养,历朝历代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为此曾有官员上奏反对,但陆景灼置之不理。
其实陆珍也不是每日都去,遇到天冷的时候,她与母后一样都喜欢待在殿内不出门,故而傅越已经有两个月不曾见到陆珍了。
陆珝道:“昨晚听她说要吃拨霞供,今年冬天想必又会胖上两斤。”
妹妹从小就喜欢吃,他总担心她长太胖,毁了原本的天生丽质。
陆瑜却有不同意见:“皇兄,姐姐到底哪儿胖了,她只能说不瘦,是不是,傅哥哥?”
傅越也从来不觉得陆珍胖。
小姑娘这样才可爱,瘦得像干柴有什么好?
再说陆珍真的也谈不上胖,去年穿夏衫,腰部盈盈一握,很是纤细……
脑中忽地浮现出画面,傅越脸颊一热,心莫名跳快几分。
四人常在一起玩耍,很是亲密,他甚至抱过陆珍,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午时陆珍想去御花园赏花,叫了他们三人一起,陆珍个子不高,摘花的时候踩在一张锦墩上,那锦墩忽然翻倒了,他离得最近,便将陆珍抱住了。
当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对,可刚才只是想了下,怎得会生出那种怪异的感觉?
他拧了拧眉。
碧霄宫在傍晚传出了奇异的香气。
陆珍刚刚入座,就见陆瑜窜了进来。
“好啊,姐姐,你真不使人来请我,自个儿就吃起来了。”
陆珍轻嗤:“我还需要请?你哪次不是不请自来?”
陆瑜嘻嘻一笑,很熟练地吩咐宫女:“再摆一副碗筷。”
“不要脸。”陆珍笑骂了他一句,但面上并无任何厌恶之色。
相比起已有储君风范的兄长,弟弟跟她更为亲密,陆珍当然喜欢弟弟。
“今儿皇兄说怕你长胖呢……”陆瑜道,“我跟傅哥哥都不觉得。”
陆珍本来要伸筷子的,闻言动作一顿:“是吗?傅公子怎么说的?”
“他没说,但点头了。”显然很赞同自己的想法。
陆珍的唇角就翘了翘。
傅越从来都对她有求必应的,自当不会嫌弃她胖。
不过她才不胖,陆珍放下筷子,掐一掐自己的腰,根本就没多余的肉嘛,也就兄长老说她,看来兄长以后娶妻定会娶个极为清瘦的姑娘。
陆瑜已经开吃了:“啧,这兔肉真鲜美,皇兄没口福,我拉他来,他偏是不来,说你也不小了,我们不该总往这里跑……你是皇兄亲妹妹,真不知避什么嫌!”
兄长越大规矩越多,陆珍道:“不管他,我们吃。”
姐弟俩还喝掉了一壶美酒。
等到三月春暖,陆珍方才重新去春晖阁。
已
经及笄的小姑娘如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尚未盛开已露艳色,甫一出现,如明霞灿烂,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傅越惊讶极了。
才四个月不见,她竟变了许多。
而陆珍也有同样的感觉。
傅越更为俊朗了,大约是快及弱冠,眉宇间又添了几份稳重,已与成年男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仍坐在他们后方。
有一段时间没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此时他觉得极为香甜,像桂花做的点心。
整个下午,陆珍都没有戳傅越的后背。
她以前常会如此,自小养成的习惯,喜欢戳一戳他后背,问他问题。
这几年,傅越暗地为此事欣喜,公主虽然是两位皇子的亲姐妹,但她只喜欢戳他,他觉得陆珍更像是他的妹妹,故而有求必应。
可今日她是怎么了?
傅越不解。
正当疑惑时,陆珍的手指在他后背一点。
轻轻的,像羽毛一般,划过心田。
傅越静止片刻,侧过身:“公主想问什么?”
他鼻子很挺,如玉石削就的一般,陆珍盯着看了眼:“你把你平时写得手册拿来。”他喜欢总结讲官每日教得学问,看一眼就能知道大概。
傅越听从,奉上手册。
陆珍道:“我过两日还你。”
他看到了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好似春葱。
想到陆珝说她胖,越发觉得荒谬。
“不过我漏写了几日,那阵子染了风寒……”
“啊?你居然会生病?”陆珍不敢相信,“你这样强壮,我看那些禁军的身体都没有你好呢。”
傅越轻笑一声:“但我也是人,人岂会不生病?你没看出我瘦了些?”
“是吗?”陆珍忽地凑上去,盯着他看。
离得太近,鼻尖差点碰到脸颊。
陆珍有时就会如此,他总会礼貌的往后退让,但这次并没有动。
四目相对,彼此呼吸都乱了下。
陆珍挪开目光,坐直了:“没看出来。”
傅越道:“许是不明显。”说罢便转过了身去。
听完课休息期间,这二人总会说话,陆珝瞥一眼,心想,不知傅越是不是对妹妹有想法,不过看父皇母后的态度,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想必是要玉成其事,便也不干涉。
世上能配得上妹妹的男子没有多少,但傅越一定是其中之一。
只是,当了驸马,傅越还能去做他想做的事吗?
还能去打仗吗?
历来驸马都只担任闲职……
陆珝微微摇了摇头。
傍晚,陆珍拿着手册坐上了马车。
看着那道婀娜的背影,傅越的心头突然生出了一丝烦躁。
这烦躁后来一直缠绕着他,他不明白是什么,直到有日父亲问他:“你可是有意中人了,如此心神不定?”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陆珍
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陆珍,不再是那个可爱的妹妹,在他眼里,她已是极具吸引力的女子。
傅越当晚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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