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鸦撸袖子,猫眼睁得溜圆:“大哥,我们接着、接着锻炼吧!”
顾怀章视线在他眼睛上停了停,说:“松手。”
“……啊?”池鸦下意识撒手,懵懵地看他抽走了自己的拐杖。
顾怀章将拐杖随手搁在椅子上,垂眸看他:“走。”
“……”池鸦张了张嘴,认命垂头,“哦。”
他默默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没了拐杖总感觉手里空空的没个支撑,感觉很不习惯。
他下意识缩起左脚,又想单脚蹦跶,可顾怀章就在他身后跟着。
……他怎么还不去跑步?
男人独有的压迫感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存在感强到离谱,池鸦听着屁股后面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感觉自己后颈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呜呜呜他有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大伯哥给他监工啊?顾大哥是不是想叫他腿赶紧好然后麻溜儿滚出南湖庄园啊……tvt
池鸦在前头愁肠百结,满身的怨念都快要凝成实质了。顾怀章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冷眼瞧着面前这只怂兔子。
这家伙这会儿心里怕是正嘀咕他呢吧,脑袋上一撮翘起来的呆毛都蔫蔫地耷拉下去,修长腻白的颈子弯着,垂头丧气的,好像多委屈。
……真的,和以前在学校里时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了。
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就看见青年回过头,圆圆的猫眼清亮而纯净,叫他:“大哥……”
池鸦暗含期待:“您、您不去接着、跑步吗?”
顾怀章道:“不用管我。”
池鸦乖巧:“……好的。”
顾怀章看着他一脸敢怒不敢言地重新转回身,心情忽然之间有点好。
他瞥一眼小青年走路,虽然不是很情愿,倒还走得算认真,一瘸一拐的,看起来笨笨的。
越发像只笨兔子。
顾怀章扯了下唇角,从池鸦脑袋上一翘一翘的呆毛上转开视线,看向开阔的南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池鸦实在受不了这诡异安静的气氛,终于艰难地找了个话题开口:“大哥,二、二哥说,你不喜欢、花啊?”
顾怀章转回视线看向他:“二哥?”
“嗯呐。”池鸦羞涩点头,“我一般、都这么、这么叫怀、怀安的……”
顾怀章想起那一天午睡起来,撞见青年拽着顾怀安的旧衣裳在鼻子底下闻,叫的是“二哥哥”。
简直……不成体统。
他眉毛动了动,隐隐又是个要皱眉的趋势,到底忍住了,淡声道:“嗯,不爱那些。”
池鸦反应了下,才想到他这句是回答“不喜欢花”的问题。
他想了想顾怀章的品行为人,问:“那梅花和、兰花呢?荷花也、不爱吗?”
顾怀章表情淡淡的,道:“一般。”
天聊死了,池鸦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默默闭嘴不说话了。
顾怀章看他又蔫蔫地垂下脑袋,嘴角动了动,莫名不太想气氛又回归到方才那种有点僵硬的沉寂。他想了想,有些生疏地开口:“你喜欢荷花?”
“嗯?”听见他开口,池鸦“咻!”的一下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弯起唇角使劲点头,“嗯嗯!只要是、好看的花,我都、都喜欢!”
说着他神情又变了,有些失望的样子,看看湖面说:“好可惜,这么、大的一片、湖,要是种上、荷花,一定会、很好看……”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没被赶出国的时候,夏天去圆明园里看荷花,如果有风,就可以看到满湖的荷叶绿波翻卷,托着荷花摇曳生姿,简直美极了。
可惜他到法国后,就很多年都再没有见过那么多那么绿的荷叶了。
顾怀章看着他,鬼使神差似的开口,说:“可以种。”
“什么?”池鸦脑袋上的呆毛“咻”的一下飞起来,眼睛圆圆地望着他,“大、大哥准我在湖里种、种荷花?!”
顾怀章瞥他:“你种?”
池鸦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我去、找人教我……”
顾怀章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后又说:“家里有园丁。”
池鸦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不由一下笑起来,瞬间觉得这冷冰冰的大伯哥好像也很好相处呀!
顾怀章看了眼他灿烂的笑脸,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说:“好好走路。”
池鸦高高兴兴:“好嘞!”
……真是个小孩儿。
顾怀章默默想。
上一秒失望沮丧下一秒兴高采烈,心情说变就变,喜怒皆形于色,没有一丁点城府,像一张白纸一样。
——是他二十年来最不欣赏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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