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sie小姐你好,久仰。” 舒瑾城也朝赵英英伸出她的手。
她其实一直就挺喜欢这个开朗直接的大嫂,也为大哥与她结合而由衷的高兴。只是前世两人没机会多接触,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了。
赵英英问了她一些关于木喀吃穿住行的问题,又同她聊起了欧洲的风土人情,两人年纪相仿,都是见多识广,竟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投缘,赵英英道:“真可惜我先生等下要来接我,不然我一定邀请shirley你出去小饮一杯。”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道惊雷,让舒瑾城浑身一凛。赵英英的先生就是大哥,上次在扬子饭店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与大哥相见的准备。
“真不好意思,jessie……我想起我还有东西落在了旅馆,我是今晚的火车票,我现在就要走了。”她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想提前离开。
“你的旅馆在哪里?我有车,可以送你。” 赵英英道。
“不必了,很近,我走路去就可以。” 舒瑾城僵硬地越过赵英英往门口走。
赵英英不解地望向急迫的舒瑾城,于振生赶忙走过来,跟在她身后道:“密斯舒你要去哪里,这沙龙会还没有结束呢,还有很多记者等着和你聊天呀。”
“我有事一定要先走了。” 舒瑾城抱歉地摆摆手,匆匆往楼梯口赶。
“诶!” 于振生想拦她,但又想到了今天才遇到的邱小金,手僵在了原地。哎,惹不起惹不起,不过伊今日的演讲已经大获成功,现在离开对新书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alvis!” 赵英英忽然兴奋地喊了一声。
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穿深蓝色呢子西装、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舒瑾城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经过,边道:“抱歉,请让一下。”
这声音太过耳熟,以致于舒瑜川起初一愣,然后条件反射地抓住了经过那人的手臂。
“放开。” 舒瑾城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到那人的下巴后就像触电一样又扭了回去,可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瑾城?” 惊讶的,试探的,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是大哥的声音。
舒瑾城心猛然一缩,额间的短发有一缕戳进了她的眼睛里,她压低声音道:“先生,你认错人了。”
可这一句话已足够让舒瑜川确定,眼前这个身高和身形同妹妹一模一样,却穿得像一个女先生一样的女子,一定就是五年间音讯全无的舒瑾城。
“alvis,这是怎么回事?” 赵英英赶过来,看到丈夫握着刚才相谈甚欢的miss shu的胳膊,眼神几乎可以称为深情,她眼睛里就喷射出几乎可以把舒瑜川的手烧出两个窟窿的怒火。
要是今天这事不解释清楚,舒瑜川就等着睡沙发吧!
“英英,我找到我的妹妹了。” 舒瑜川道。
“什么?” 赵英英愣在原地。她先是想到家里那个烦人精舒珍湘,然后又想起来,舒瑜川确实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
说起来,miss shu的姓也是舒,怪不得她的眉眼怎么看怎么让自己觉得熟悉,怎么看怎么顺眼。
赵英英感觉到,今晚的浪漫晚餐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瑾城,你什么时候回国了,怎么,怎么回国也不告诉大哥一声?” 舒瑜川问。
舒瑾城沉默不语。
赵英英看了一眼沙龙里投来的好奇目光,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我知道一个僻静的地方,你们两兄妹在那里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瑾城。” 舒瑜川又叫了舒瑾城一声,她愣了几秒,终于缓缓地点头了。
黑色轿车停在外滩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前,他们坐三角电梯抵达六楼,又沿着铺了红地毯的走廊走了十米,两扇胡桃木双开大门出现在眼前,上面用霓虹灯勾勒出“爱弥儿酒庄”的汉语与英文。
这是一间专供会员品尝各式红酒的高档私人会所,赵英英和舒瑜川是这间会所的高级会员。她让招待生为兄妹两人开了一间单独的房间,自己则坐在露台沙发上,对着黄浦江品起了红酒。
房间里的灯光刻意调的昏暗,为舒瑾城清丽的面容无端打上了阴影。舒瑜川从来没有看过舒瑾城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容貌虽然未曾改变,气质上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是整个儿换了一个灵魂。
“瑾城,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你每年只寄一封信回家,又没有地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舒瑜川忍不住先开口道。
当年他知道舒瑾城擅自转学时曾有过责怪之意,可往后妹妹失去了联络,他心里就只剩下忧虑和担心。他甚至有时候怀疑,妹妹是不是早已经不在人世,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提前写好信,托人每年往家里寄一封。
舒瑜川的关心之色不能作假,舒瑾城深深看了大哥一眼,答道:“我过得很好。”
她在轿车上已经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前世她真真切切地怨恨过大哥。恨他的无情,恨他的愚孝,恨他为了家族的名誉竟然不顾手足的亲情。可是……可是后来的战火让她放弃了愤怒,而重生一世又让她的疑惑与质问再也没有答案。
她早不恨大哥了。可是她也不再是大哥心里那个一心爱戴着他的妹妹。
舒瑜川看着舒瑾城的短发和粗布长衫,不由想到她离家那日的样子。
高挑的少女穿一身天蓝色印蝴蝶的洋装,从火车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他挥手,明朗地笑道:“大哥,你快回去吧!我在柏林会给你写信的,记得在我回来前找到嫂子!”
那少女的表情是那么生动鲜活,将一场离别的伤感冲淡得不剩分毫。
可现在的她没有任何表情,连开心还是不开心都看不出来。
舒瑜川突然觉得心很疼,五年了,妹妹回来就好,又何必要再逼问她。
为什么她要离开德意志?为什么她要和家里断了联系?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又为何将自己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些问题,舒瑜川很想知道,但不愿意在此时再问了。
“瑾城,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苏美尔葡萄酒,我特意存在了一瓶在这里,就是想着有一天你回来,可以带你来喝。”
舒瑜川替舒瑾城倒上一杯红葡萄酒,血红的液体挂在杯壁,让舒瑾城无端想到宿舍里那个缺了个口的鸡缸杯。
“起码告诉大哥,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金陵教会大学教书。” 舒瑾城答。
“大学里教书,那生活的应该不错呀。” 舒瑜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舒瑾城质朴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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