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9月30日,新月如钩。
剑桥镇,罗伊斯宅·宴会厅,今夜熠熠生辉。
水晶吊灯的烛光倾泻而下。
晚餐后,宾客们三五成群,绝大多数人都手持酒杯,热络地交流着。
这是一场即兴举办的内部酒会。
没有“达西:倒霉的剑桥年市之行”为契机,罗伊斯副校长不会临时加开聚会。
既然为了示好无辜受害者达西,受邀来宾就不能只有剑桥人。
照顾达西,让他能舒适地融入聚会氛围,酒会还请来十五位牛津人。
「热络」,这个词却不能用来形容今夜的主角。
布兰度自认绝非抢戏爱好者,给自己找到合适的定位——最佳新人配角。
今夜酒会共有五十五人参加,除了她与宾利,其他人不是牛剑两校的学生,就是两校的实权派。
布兰度被冠以“1829年剑桥秋季风波平息者”的头衔,拥有了准大学生的校方认可身份,而被罗伊斯副校长简单向众人介绍了几句。
她很清楚,酒会众人可能看好小班纳特先生的未来,但还在观望之中。
真正的主角是达西。
罗伊斯先表达了关怀与慰问,生活难免出现意外,才让达西在剑桥镇遇上了一些不愉快。
他表示日后一定加强对年市的管理,令每一位游客都宾至如归。
接下来,当然不会着急聊产业合作。
今日酒会是为双方先熟悉起来。有一就有二,从陌生到时常往来,就会有自然而然地合作。
达西却自带拒人三米之外的疏离气场特技。
作为被罗伊斯副校长内定的主角,谁都不会说他隐身到没有存在感,而是让人们全都注意到他寡言少语地待在一旁。
这就是一种傲慢。
在场的大多人把这个标签贴到达西身上,但无人显露不满,甚至还有部分很赞同,有资本才能高傲。
既然主角无意主导谈话,其他来客就随意闲聊起来。
布兰度适时抛出一个令众人都能有兴趣的话题。
“今年春季,两校举办了划船比赛,我很遗憾没能一睹泰晤士河上的船队风采。不知以后还会进行这类比赛吗?不仅是团队合作的划船,单人撑船也很有趣。”
说到船,众人就来劲了,让他们刻在肌肉与思想里的记忆都动了起来。
牛剑两校都依河而建,自然环境的优势让学生们容易习得绅士高级课程“划船、狩猎、射击与钓鱼”中的第一项。
18世纪末,划船已经成为两校大学生的主要活动。
不能说每个学生在毕业时都成了船技高手,但基本都有参与船类活动的经验。
宾利不是牛剑学生,本来还担心尴尬到无话可聊。
当下,布兰度抛出的话题就是一场及时雨,对他非常友好,完全没
有认知壁垒。
宾利可以兴致勃勃地参与,“人们对两所学校的划船运动很感兴趣。在剑桥,撑船人会站在船尾,而船头向前。牛津却反一反,站在船头撑船,船尾朝前。我就时常听人讨论究竟哪一种位置更胜一筹。”①
“这个问题让我回答,一定会告诉您站在船尾更好。”
一位剑桥毕业生说,“以我四年的撑船经验,让小船在水上进行,控制方向最重要。”
“想要避免傻乎乎地原地打圈,需要让撑篙垂直入水。再告诉您一个诀窍,不要把整根撑篙完全提出水面,留一些在水中将其移动转向,就可以抵消旋转力。”
他说:“以上的动作,是基于站在船尾的前提上,在船尾才能更好地掌控行进方向。”
宾利没有撑过船,这一波是涨知识了。
这时,一位牛津人就提出反对意见。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船头撑篙才能更很好控制方向。剑河与牛津水道相比,它终究是浅了一些,显而易见哪里撑船不易。因此,在牛津水道练出来的撑船术,用在剑河上更能如鱼得水。”
一来一回,话匣子就此被打开。
罗伊斯校长临时组织的酒会,请来了只闻其名但是交集不多的两拨人。
此前,气氛尚有些不冷不热。
这一刻起,气氛被彻底点燃。
剑桥人一言,牛津人一语,聊得好不热闹。据理力争,双方都认定己方的撑船方式最佳。
接下来半个小时,辩手范围逐步扩大。
除了罗伊斯副校长几位年长者没有下场,从学生到院士都摆事实夸自家。
由于今夜酒会是剑桥主场作战。牛津人15人,剑桥人38人,牛津一方不占人数优势。
当争论到了激烈时,达西也无从幸免,主动保持沉默的做法失效了。
一位牛津院士问:“达西先生,您觉得呢?船尾撑船,船头撑船,谁更具备优势?”
达西:……
这种问题真的有争论的必要性吗?
此刻,来宾们哪有名校出生与成功人士的样子,分明就是两拨抢糖吃的孩子。
达西必须回应。他自认是沉稳,而不是孤僻,当被同校院士点名提问,给出回复是基本礼仪。
“我只站在船头撑过船。”
一句话,达西说得理所当然,没有更多的了。
牛津人听后,全都赞同地点头。
这话太好理解了。牛津的船头论就是最棒的,非常值得骄傲。达西支持船头论,所以只在船头撑船。
布兰度却看向达西,这个回答有点意思,可以进行双重解读。
过滤了达西自带的傲气语调,它具备了另一重含义,是一种事实陈述。
因为只站过船头,没站过船尾,就无法给出客观评判。
布兰度不深究哪层意思是达西的真实想法。
以他牛津毕业生的立场,有的真话不能说透
的。
达西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一瞥(),他也扫视回去。
酒会气氛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几乎全员降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争得有滋有味。
是谁挑起这个话题?
正是小班纳特先生。这人却置身事外,完全不用表态。理由太简单,尚未上大学,没有撑船经验。
布兰度回以友好微笑,一点也不心虚。
眼前的争论围绕着船头与船尾撑船的孰优孰劣,这辩题是她提出的吗?
答案明确:不是。
她只是简单提到划船与撑船,提名两个水上运动而已。
布兰度扫了一眼宾利,达西的这位好朋友才是扩展具体论点的那一位。
不过,她表示非常理解。人心本来就是偏的,达西偏心宾利,不觉得宾利在主动制造争议话题看热闹。
达西看出布兰度目光的指向性,他不由深吸一口气。
没错,是宾利抛出了议题,但小班纳特先生敢保证没有主动挖坑让宾利傻呵呵地跳下去吗?
布兰度认为自己很温和。
仅仅提到撑船与划船,这两个项目至少不够暴力。她的平和与善良,让她没有道破现实中的另一个大热水上运动——撞船。
八人一条船,不是并排朝前看谁划得快,而是通过撞击把对手船只驱逐出去。
这个项目在两校都大受欢迎。起源于牛津,因为伊芙雷船闸那一段河道狭窄,无法让数条船只同时通过。
近些年,从牛津到剑桥,撞船运动办得如火如荼。每次持续四天,胜利者加封「河流首领」的荣耀称号。②
比起碰撞激烈的撞船项目,撑船与划船可不就绅士很多了。
牛津与剑桥激烈争论谁的撑船方式更佳,对于这种现象习惯习惯就好。
布兰度默念争吧争吧,慢慢争,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上辈子,她读过两校发的论文,从科学角度互斗谁的撑船术更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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