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乐弯下腰,神神秘秘地和宴不知说:“是常大哥!”
“常大哥,你等我会儿,我去洗把脸。”她急急道,走到蓄水的面盆边,迅速抹了把脸,仔细用发带扎了个马尾,蹦蹦跳跳地去开门。每个动作都洋溢着开心。
宴不知握住木椅扶手,强行撑起身子。起身时,他险些没能站稳,慌忙按住书案。而殷晴乐已经打开门,很礼貌地对门口的俊美青年说:“早上好。”
“看样子你休息得不错。”常安道发挥了他好大哥的身份,从空间带中取出个小布包,递于殷晴乐,“这是月姑娘交给你的,说有助于让你恢复精神。”
“这,不用了吧……”殷晴乐有些受宠若惊。她昨天在地图上搜索半天,确实找到几处灵药的位置,但就算在心里有了报答的想法,男女主接连不断的帮助,还是让殷晴乐分外感动。
他们可不知道自己有【大世界】定位,无偿帮她,只是因为单纯的热心肠。
“不必客气。”常安道把布包硬塞进殷晴乐手里,“阿乐妹妹,年少有侠气,又重视亲情,是值得被善待之人。”
殷晴乐感动得稀里哗啦,她刚想说些什么,听见常安道的声音:“另一位,好像也醒了?
”
顺着常安道的视线,殷晴乐看到宴不知神色淡漠,从书案处起身,走到门口。他往前几步,插入二人中间,朝常安道行礼:“此番多谢相助,若有机会,定会前往无相剑宗答谢。”
殷晴乐很喜欢他们,宴不知想着,把心里莫名其妙的排斥压了下去。
“何须多礼,你是修炼的好苗子,英年早逝实在可惜。”常安道正色道,“望此次劫难能锻炼你的心性,也望你日后对自家妹子上几分心思,别等她寿元耗尽后,再追悔莫及。”
宴不知露出迷茫之色,完全不明白常安道此言何意。
殷晴乐浑身一震,她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和宴不知说明,她在主角团面前假称二人是兄妹的事。现在温如月和常安道的心里,宴不知还是个年仅二十、修为筑基、长期轻视自己的亲妹妹的,极为不合格的兄长。
眼见宴不知的眉头逐渐蹙起,殷晴乐当机立断,抓住宴不知的手,轻轻晃着:“对啊,知知哥哥,你之前害得我好苦。”
宴不知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殷晴乐拉着他的手,拼命朝他使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半晌后,宴不知方才动作僵硬地拉过殷晴乐,选择了最稳妥的回复:“多谢提醒,我以后定当注意。”
殷晴乐也跟着打圆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哥人都傻了,需要缓一缓。常大哥要是还有别的事,过会儿再来寻我可以吗?”
常安道摸着下巴:“的确还有件事,我和月姑娘过几天想去附近的玲珑市,看看哪里有许多便宜的物什,要是阿乐有兴趣,可以与我们同行。”
考虑到自己的全部家当——两块下品灵石,五十玉币,殷晴乐陷入沉默。但她不想放过在男女主面前刷好感的机会,于是咬牙答应:“好,没问题,到时候记得与我说。”
她笑盈盈地转向宴不知,把他拉回房间里:“知知哥哥,你刚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你慢慢解释。常大哥一会儿见——”
木门安静地合上,再无一丝缝隙。散着墨发的青年倚着门,微微俯身,垂落的发丝勾上殷晴乐的肩膀。
“知知?哥哥?”宴不知一字一顿,声音透着藏不住的起伏。
“是你当时以为我在喊你‘知知’的。”殷晴乐恶人先告状,“我不过是顺势用了而已。”
宴不知低着头,默然不语。撑住门板的手逐渐用力,纤细的青蓝色脉络清晰可见。
殷晴乐拉了拉他的袖口,面露担忧:“我扶你去坐会儿。”
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宴不知一直在勉力支撑,即使几近脱力,他依然站到她身后,警惕门外出现敌人。
宴不知没有拒绝,他往前倾了倾身,在殷晴乐身上借了力,由她牵着拉到床榻旁。
殷晴乐拽过外袍,给宴不知披上。想了想,干脆把被毯也盖在他身上,又去点燃角落里的炭盆。她摸了摸宴不知的手背,轻皱眉头:“什么招都用了,怎么就捂不热呢……”
被褥
的余温卷上,宴不知心头一颤,连忙把手抽回。虚握成拳抵在唇边,他轻咳一声,避开殷晴乐的触碰。
“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宴不知看向殷晴乐。
殷晴乐刚准备说,又想到了什么,倒了杯水递给宴不知,这才把自己遇到常、温二人,被施以援手,请求他们帮忙的事和宴不知娓娓道来。
宴不知的手默默握紧。他在树林中醒来时,看到和光还陪在自己身旁,当场就有了不妙的预感。殷晴乐离开也就罢了,和光竟没跟在她身边。
他的灵台像是漫天黄沙中的小水坑,极难重新蓄起灵力,宴不知只来得及令和光缩小去寻人,又再度昏了过去。剩余的事,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宴不知认真地听殷晴乐说话,神色愈发不自在。
殷晴乐严肃地批评他:“你也真是的,温姐姐明明是来帮我们的,你居然凶她,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怕她一怒之下不管你,转身就走吗?”
宴不知攥紧水杯:“给你添麻烦了。”他的神情有些羞赧,像犯错被抓的孩子。殷晴乐看见了,顿时舍不得继续唠叨。
“我也……”她声音略低,“给你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而且乱中出错,让他们对你产生误解。”
“不过是个先前自私,醉心论道,而后翻然悔悟的兄长角色罢了。”宴不知眨了眨眼,声音忽地顿住,“只是他们已知你姓殷,你又那般喊我,我该叫什么?”
“殷知知吗?”宴不知转眸,正色问。过分奇怪的名字,配上他认真的表情,构成诡异的和谐感。
殷晴乐:“……噗。”
哈哈哈哈哈,殷知知!!
她慌忙背过身,肩头上下耸动,努力抑制冲口而出的笑声。宴不知见她转身,扬了扬嘴角,垂手把杯中清水倒进床脚绿植的花盆中。
他迅速做完一系列动作,殷晴乐终于控制住自己,她笑着抹去眼角泪花:“反正是假名,就这个了!殷知知,噗……”
一口气没接上来,唾液卡在喉咙里,殷晴乐笑到一半乐极生悲,咳得小脸通红。
她听见宴不知也跟着笑了一声,大手抚上她的脊背,有条不紊轻轻地拍着。殷晴乐抬起头,见殷知知,啊不,宴不知正偏头看她,他的面色有些发白,晦暗无光的眼底却满是笑意。
殷晴乐突然觉得,有个像宴不知那样的兄长,未尝不是件幸运的事。虽然她的这位兄长,最后需要牺牲色相,不过这都是以后的,需徐徐图之的事了。
她险些一头扎进那片暗无边际的眸光里,赶忙回神,讪讪移开目光,努力寻找别的话题:“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当初在诛魔灵阵里,你和我说了什么。我就记得什么国……什么君……来着?”
“不过是小时候看过的一句话罢了。”宴不知轻轻浅笑,“现在想起来,实在有些泰太过郑重其事。”
“之所谓,君以国士报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他微微垂下纤长睫羽,眸光深深,“殷姑娘,你虽是主位,但哪怕没有缚心咒,就凭先前
的情义,我也必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宴不知忽地想起什么,兀自轻叹:“不过,似乎是我自作多情。那两人很喜欢你,不然亦不会喊你‘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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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静地说着,蓦地,殷晴乐凑到跟前。少女扬起双眉,脸上有盈盈笑意:“宴公子,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殷晴乐总算明白,为何宴不知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郁郁不欢。感情是因为她和另外两人关系太过紧密,疏忽对他的关注,让他感觉被孤立了。
宴不知瞳孔微缩,心思被点破,却决然摇头:“我不曾妒忌他们。”
殷晴乐扬起嘴角:“常大哥重剑卓绝,当代英才万里无一。”
“殷姑娘,我能胜他。”
殷晴乐继续:“温姐姐骨龄五百,已然元婴大圆满,实乃医修之光。”
“……我比她厉害。”
殷晴乐笑倒在床上:“你还说你没有嫉妒。”宴不知从穹痕渊出来,虽然身受重伤,心智却不曾退化。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会因为交到的小伙伴和别人玩,独自一人待在角落生闷气。
“宴公子,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喊我‘阿乐’。”殷晴乐笑着翻身,朝宴不知眨眨眼,“倒不如说,从一开始,我就想让你喊我‘阿乐’。”
“一开始?”
“就是你伸手拉我的那次。”殷晴乐解释,“其实那是个乌龙,我的家乡有一种礼节,两人初次见面时,会互相握手,以示友好。”
她左手拉右手,在宴不知面前演示一遍:“我当时想说的是,我叫殷晴乐,你可以喊我阿乐。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你从地上拉起来了。”说话间,嘴角笑容愈发加深。
宴不知不用思索,立时就回想起那时的事,指腹轻轻摩挲手中杯壁,黝黑的眸子亮了一瞬。他低下头,轻声道:“原来是那个时候。”
他们方才认识不久,强求关注于理不合。宴不知不在乎殷晴乐的“最喜欢”是否换人,只要他没有被殷晴乐排除在外,他便得到了满足。
宴不知忽地感到床榻一轻,殷晴乐站起身,弯腰凑到他跟前:“你要是想,现在就喊我一声。”听男女主喊自己时,心底总是暖洋洋的。但要是能被知知用如此亲密的语气称呼,她做梦都会笑醒。
既然倒霉得穿进书里,还要被迫要把宴不知吃抹干净,她总得做点什么开心的事。比如,现在她就想听宴不知喊自己“阿乐”。
殷晴乐一旦热情起来,宴不知完全抵挡不住,他闪躲着殷晴乐炽烈的模样,抓住床帘往里扯,被殷晴乐拦在半道。少女一手抵住床头栏杆,一手背在身后,眼底满是期待和激动。
宴不知喊不出口。常安道轻轻松松,脱口而出的亲密称呼,宴不知硬是没能念出半个字。他也不知怎么的,两个简简单单的音阶,如同炭火般撩人。
“阿——”
殷晴乐的眼睛闪闪发光,她和宴不知经历了那么多事,宴不知也认可了她的同行,奖励自己一句话,完全不算过分。
“啊,殷姑娘,我做不到。”
殷晴乐:“……”她大失所望!心底期待落空,整个人都快萎靡了。
“一定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好,没能让你真正把我当朋友。”殷晴乐自闭地说,她没精打采地来到书案旁,拿过桌上的手机,“我去挖野菜了,一会儿回来。”
垂头丧气地推门出去。
独留宴不知坐在床榻上,抬指抚上双唇,眼底尽是疑惑的神色。他不明白,明明是蜻蜓点水般的两个字,只需舌头一碰,为何对他却有千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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