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器认主,送走你们后,会自动回到我这儿。”老板哈哈笑道,她依照晏不知指出的方位,并指虚空一点。
“去。”
待玉舟飞出玲珑市,她也不再开店,喇叭一关东西一收,信步离去。今日一游,彻底值了。
伴着店铺关门,玲珑市的红艳的灯笼暗了一盏,陆陆续续有修士乘坐各种法器,飞离繁华集市。殷晴乐趴在玉舟的舟壁上,自上往下看,下方灯火通明的玲珑市光芒渐消,宛如星子纷纷泯灭。
晏不知的灵力停留在体内,晚风轻吹脸庞,使得殷晴乐有了几l分清明。她仰起脸,往外呼出口热气,忽然回身,手脚并用向前爬了几l步,往晏不知的方向凑。
一双眸子忽明忽暗,在粉如桃花的脸上亮堂堂。殷晴乐伸出手,摘下晏不知依然戴在脸上的面具,往后仰倒,乐呵呵地从怀里掏出另一只红狐狸,凑到一起。她算不得清醒,抱着两只面具歪倒在一旁,嘿嘿傻乐。
“这个面具是一对的。”她对晏不知说。
晏不知半闭双眸,轻倚在玉舟上。听到殷晴乐的话,他睁开眼睛,吃力地应了一声。他不自觉拢了拢衣衫,眼尾处残红未消,像颗流星坠坠地下滑,落到脖颈、肩胛,自锁骨向下蔓延。
殷晴乐察觉到他很不舒服,于是放下面具来到他跟前,探手试探他的体温。手伸到近前,被晏不知压下。光是那一瞬的接触,殷晴乐就能感觉到他此刻掌心处的温度,烫得令人心惊。
“需要帮忙吗?”殷晴乐问。
晏不知摇摇头,闭目贴近舟壁,从其上汲取凉意。殷晴乐靠近摸了摸,发现原本冰凉的青玉舟壁,被晏不知浸润出些许温度。
“不抱抱我吗?”她鬼使神差地说,“是你说的,我很舒服。”
殷晴乐没说下去,她看着晏不知,眸光忽闪。
晏不知也在看她,他的目光平静深邃,笔直地看向她。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攒动,被他一丝不苟地收拾完成,尽数压下。
“殷姑娘。”他开口喊她。
“怎么了?”殷晴乐没理由地心慌。
晏不知思索片刻:“现在的寒毒…它发作得有点奇怪,不止是热。”
“这还能叫寒毒吗?”殷晴乐对于设定表示无语,想了想,又担心,“哪里奇怪?”
“你回去记得喝药。”她的神情蓦地严肃起来。
晏不知移开目光,袍袖拢起,不自觉地抚上手臂,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缝:“不喝。”回答干净利落。
“怎么能不喝呢。”殷晴乐气鼓鼓,“你说感觉奇怪,万一拖着不治疗,毒性彻底爆发该怎么办?”
“我喝不下去。”晏不知说,他挪了块地方,脸枕着手背。
“我知道啊。”殷晴乐放柔语气,“我会帮你的,你之前都答应我好好吃药,不能言而无信。明天等温姐姐回来了,我求她
帮你看看。”
“不要求。”晏不知抠字眼(),他不喜欢殷晴乐话里话外的态度。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份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总以为自己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
殷晴乐不想惹晏不知不开心:“那、请?”
“吃药。”她不忘初心,又强调一遍。
晏不知转过头,和殷晴乐四目相对,他终是轻叹一声,认命般闭上眼睛。独留殷晴乐如遭雷劈,她原地呆坐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朝晏不知抗议:“又不是服毒,为什么一副被解押上刑场的架势啊。没、没那么恐怖的,你相信我。”
她擦了擦脸,感觉酒劲散去,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喝完药以后就睡一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睡不着?”
哪怕喝醉了,殷晴乐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她的睫羽像蝴蝶翅膀般轻颤,抖动着抬起,目光上下移动,在晏不知身上描摹。
亲他。
亲五下。
她当场把脸埋进手心,弯下腰背,险些哭出声。那个混蛋老板,好歹也要等她亲完以后,再过来点她,现在殷晴乐的心里正展开几l近疯狂的拉锯战,哪里还有勇气下嘴。
可她又必须要解锁【标识】图标。
她……她可怎么办……
来个人给她一刀吧。
“阿乐?”头顶响起晏不知的声音。温热的气息擦过耳畔,男子撑起身体,走到她身旁,慢慢蹲下,“怎么了。”
殷晴乐抬头,晏不知离她极近,几l乎只要再凑近毫厘,就能肌肤相触。
玉舟恰在此时到达终点,急急来了个刹车。
其内装饰和修士由结界护住,没受多大的影响,可殷晴乐放在船头的两张面具无人施加符法,就没那么好运,他们打了个旋儿,晃悠悠地从玉舟中掉落。殷晴乐瞳孔微缩,还没来得及喊,两只狐狸停在半空,又平稳地上升,回到晏不知手中。晏不知托着相叠的面具,递于殷晴乐:“没丢。”
她怕丢的,又不是面具。殷晴乐张了张嘴,接过面具:“你是想先喝药,还是先休息?其实……先睡觉也不是不行。”
殷晴乐紧紧抱着两张面具,深深吸气,努力想让萦绕在胸腔的酒气散开,不被客栈里的人笑话。
“我想先休息一会儿。”在走下玉舟前,殷晴乐听见晏不知如是说,算作对她的回应,“你明日再来找我,好吗?”
就是不想喝药是吗……殷晴乐挑眉,暗自祈祷温如月给的药不会太苦。她没怎么喝过中药,但据她得到的信息,中药是又酸又苦又涩的,因此喝药后,总得吃点甜的缓一缓。晏不知连喝水都困难,她带糖也无济于事。
她答道:“好,我明天来找你。”她今晚就钻晏不知的房间。
“需要我扶你吗?”殷晴乐从玉舟上走下,主动伸手。
晏不知侧过身,避开殷晴乐的接触。他朝殷晴乐浅浅点头,算作回应,与她并肩往客栈走去。身后的玉舟在送达二人后,果然自动缩小,变作核桃大小,往某个方向翩然飞
() 去。
殷晴乐为自己的夜袭做准备:“睡前记得洗手,客栈有皂角的,我记得我放在窗前右下角。”
“修士可以使用清洁咒。”晏不知答道。
“不行,我要你洗手。”殷晴乐噘嘴,眼尾害羞得发红。
晏不知没说话,点了点头。殷晴乐一路把他送回房间,在外探头探脑,确定他好好地洗了手后,才轻手轻脚合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
她第一时间去刷牙。
牙刷是她摆脱村子里的手工师傅做的,她声情并茂地形容半天,才得到一柄木质的牙刷,毛是用马尾巴做的,殷晴乐亲眼看着那截软毛从马屁股后面被咔嚓剪下,被师傅一顿捣鼓。
牙粉是她托乔老买的,殷晴乐连刷牙带漱口,重复了三四遍,才算作罢。她坐在房间的书案上,双手托腮,呆呆地盯着慢慢升起的月亮看。
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了一个多时辰,拿起手中的玉简,以极细弱的声音问了句:“知知哥哥,你还醒着吗?”
没有回应。
晏不知也在看月亮。
他褪去外袍,先前整洁的衣衫凌乱不堪,小腹中的毒素一改往日阴寒,变得燥热无比,传遍全身。它尚未完全爆发,晏不知没感到多少疼痛。他只是热,伴随滚滚热浪的,还有某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渴望。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随手设下结界,打算把这一劫熬过去。一路上殷晴乐表现得有些奇怪,但晏不知来不及去细想,他光是靠近她,都觉得难以忍受。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思绪越发沉闷,识海像是被什么东西拴住,理智被寸寸压制。
直到殷晴乐怯生生的询问从玉简中传来,晏不知的身体猛地僵住。他转眸看去,玉简散发出幽幽柔光,少女的声音从其中沁出:“睡了吗?要是醒着,就理理我好吗?”
她音量放得极低,绞尽脑汁撒娇,要换了平时,晏不知一定会即刻回应她。这次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又听到殷晴乐道:“你既然睡着了,那我过来了?”她刻意放大了声音,流露出直白明显的试探。
晏不知没有回答。他习惯性地在独处时设立结界,但殷晴乐身上有他画下的符法,能无视他所设下的屏障,除非他去把房间门反锁,不然她就能轻松来去自如。
他想起在玉舟时,殷晴乐屡次提出让他去休息,睡上一觉。她要来做什么,莫非是他身上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不好明面提出,因此只能半夜来取。是有什么急事吗,不然为何今晚就过来。
从玲珑市带回的灵器、灵石整洁分明地罗列在桌案上,殷晴乐没能力从空间囊中取物,无论她要什么,随手拿了便是,没什么好忌讳的。
晏不知垂下眸子,呼出的气息夹杂热度。他深吸一口气,以仅存的理智压住心底情绪,起身穿上外袍,和衣躺回床上。在殷晴乐敲门的刹那间,晏不知合上眼,他学殷晴乐曾经的模样,装睡。
门外安静了下来,过了数十息,才重新有了动静。少女的动作极轻、极慢,迟缓地推门。殷晴乐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没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她脱了鞋,只穿绒袜,缩在门后,往里面探头探脑。
她发出气音:“知知哥哥……”
声音软软糯糯,却像箭矢般扎进晏不知的心头。晏不知侧着脑袋,四下昏暗,好容易没让殷晴乐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听见殷晴乐松了口气,她离他很近,晏不知稍稍释放识海,就对殷晴乐的行为举止一清二楚。她拿出一直携带的手机,摁亮屏幕,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把它摆到窗前茶几l上,点了几l下。
晏不知有点焦躁,他现在状态不对,耐心也变得浅薄,只想让殷晴乐赶紧离开,但殷晴乐没有转身走向桌案,她颤抖着呼吸,在床边蹲下。
她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握住晏不知覆在胸前的手腕,轻轻地把它牵了过来。殷晴乐很小心,她每动一下,都会警惕地低头观察晏不知的动静,确认他睡得很沉后,才长出一口气,整个儿把他的手拉了过来。
她要做什么?晏不知茫然,旋即,那股茫然化作电流,在他的紫府、识海、整个胸膛炸开。
冰凉的濡湿顺掌心蔓延,一路向上,仿佛是无法开解的死咒,于静谧无人的夜晚种在他的心口。
她在亲他。
她又在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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