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乐竖起两根手指,和青崖僵持半晌,差点儿把自己从椅子上掀下来:“仙尊,你说两位?那还有一个该不会——”
青崖以指抵唇,“嘘”了一声:“第三个问题,和我没有直接关联,我不会直接回答你。你要是想知道答案,不如直接去问他。”
手机震动,殷晴乐内心刚有定论,就见接触深度跳到95%。
“他他他、他们一点都不像啊。虽然年龄、根骨、经历都能对上,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又没有信物,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开始回忆遇到常安道后的经历,对比《问天道》的剧情,开始一点点抠细节做对比。
“谁知道呢?”青崖拂过鬓角白发,“又或许是我猜错了,那位我没找到的小娃娃,已经不知死在何处。”
“一定要证据的话,便是那个怪物的态度吧。”
她露出厌恶的神情:“贪婪、卑劣、藏在阴暗角落里。却在拖走那个孩子的时候,垂涎得不顾一切,即使被砍了千百剑,也不愿意放手。那副模样,简直跟祭厅中垂死针扎的烂肉一模一样。”
殷晴乐怔忪:“你告诉他们两个了吗?”
青崖眯眼看她:“在杀掉那个东西之前,我不会让我的徒弟沾染上分毫。允许他进入泽玉城已是极限,又怎么会和他透露更多?”
“至于另一个,他问了,我便说了。毕竟,只是个猜测罢了。他究竟是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她只有故事,
() 没有任何证据,即使当众说出口,也不会有人相信。
还是一个三百年前的故事,早就随着修真界的更新换代,蒙上尘埃。
要不是飞速增长的接触深度,殷晴乐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持怀疑态度,这实在太匪夷所了。要是这是真的话,原剧情算什么兄友弟恭的,兄终弟及的破事。那个时候青崖去哪了?她不搭把手拦一拦吗?
“我……我去找他。”殷晴乐彻底坐不住了,“仙尊,晏不知去哪儿了?”
“我看他身体不好,就和他说你不要他了,让他先回我的飞船上等你。”青崖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她,“我本想让小徒弟在闭关前好好玩一通,没想到客栈关门谢客,连掌柜都要搬走。无法,只能今日再度启程。”
殷晴乐一点儿都不喜欢青崖顽童般的态度,听她说完话,顿时气得跺脚:“你怎可以诬陷我,我只是想抢在他面前找温姐姐问个明白,哪里会不要他?”
她气鼓鼓地瞪了青崖一眼,起身就走。
忽然被叫住。
回过身,白发女修逆光而立,目光沉沉:“阿乐姑娘,你要小心。被称为‘神明’之物是会骗人的。它阴暗、狡诈、诡计多端,说不定从一开始,就编织了层层的谎言套网,等着你一头栽进去。”
“我知道。”殷晴乐挑眉答道,“它还会记仇,因为被仙尊你追着砍了一路,就顶着你的皮囊,钻出地底骗人。”
在青崖露出惊讶神情前,殷晴乐已经头也不回,和在外间等候的几人打了个招呼,缠着常安道把她送上飞船。
她也不想麻烦常安道,可谁让青崖把飞船悬停在高空上方,而非地面。殷晴乐区区一个凡人,根本爬不上去。
穿过过道,来到他两相邻的房间前。殷晴乐驻足迟疑片刻,没有敲门,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探入脑袋,视线转了好一圈,最终定格在书案前。
晏不知端端坐正,案上堆着一叠白色纸张,隐隐可见墨痕。他取过白纸,笔杆轻提,低头写字。
眉目如旧,眼尾轻扬,面上甚至带着盈盈笑意。
他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殷晴乐光是想想他的经历,就心疼得不行,一路走来,满脑子都是如何安慰晏不知。等见到本人时,忽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疼吗?不累吗?
为何会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静静地伏案书文。
她心思沉重,迈步走进房间时,没注意将脚步声放重了些许。意识到自己动静太大,微微一个激灵,抬头朝晏不知的方向看去。
他没注意到她,依然垂着头,神情是别样得专注。
殷晴乐喉头微微一噎,这是第一次,她在晏不知清醒时发出响动,却没有被他听到。
温如月说,他体内的东西会像蛛丝般,细细密密,又无孔不入,慢慢封锁他的感知。等抽干灵体内流转的真气后,就会由内而外,侵蚀本身,到了那时,无论再做什么都回天乏术。
她站在原
地,情绪低落,直到听到一声咳嗽,才猛地回神。()
晏不知手撑书案,身体紧紧绷直。他的咳嗽声很轻,像是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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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住嘴用力支起身体,抬头时,正巧和呆立在门口的小姑娘目光相撞。
目光中出现一瞬的慌乱:“阿乐?”
“你先别过来。”他压下喉头的甜腥,吃力道。
抬手整理身前的书稿,殷晴乐终于从满腹的心事中惊醒,拎起裙摆冲上前。
“我要是不过来,你打算一个人忍到什么时候?”她厉声道。
杏眼圆睁,两道漂亮的柳叶眉倒竖,满脸毫不掩饰的怒容。她伸手一推,身前人便失去平衡,跌坐回椅子上。
他避开殷晴乐的目光:“你知道了?”
晏不知按住胸口,呼吸显得有些局促:“抱歉,阿乐,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别看我。”
殷晴乐捏紧拳头,居高临下俯视晏不知。男子也抬头看他,面如白纸,双唇早就褪尽血色。
喉咙口的血早就压不住,他也早就被她看尽了狼狈,此刻却可笑地想要维持自己的那丁点微不足道的自尊。
“好。”出人意料地,殷晴乐松了口,“我就出去一会会,你想想怎么哄我。”
她白了他一眼:“我这次是真生气了。”
同手同脚,气势汹汹地推门离去。等跨出门槛后,又反身小心地关上门。
还没等她关严实,一道隔音结界降下,气得殷晴乐骂骂咧咧回房间。从自己的水壶里倒了杯水,照顾小孩子似的,用手背试了试水温。
亏得壶中有符法环绕,到现在还是温热的。
殷晴乐转身对着镜子,练习几次,确认自己的表情很符合“盛怒之下”,这才满意地端起瓷杯,小心翼翼走到门口,一脚把房门踹开。
“先喝点水,舒缓一下。”她满脸怒容地上前,第一句话,就把人设崩了。
晏不知没有说话,将杯子接过。他左腕的绷带已经取下,两人指腹相蹭时,殷晴乐勾住他的小指,一字一顿:“慢点喝。”
他点头,“嗯”了一声,乖巧得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
“你刚刚在写什么东西?”殷晴乐扫了圈桌面,没看到那叠白纸。
晏不知双手捧着水杯,喝得很慢:“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随性写了两笔罢了。”
他伸手想拉她,被殷晴乐劈手甩开。她咬了咬牙,不忍心说他,又反手将五指扣入他的指缝。
“你骗人。”她说,“写得那么认真,是给我的吗?”
察觉晏不知眸光闪动,殷晴乐拖长了语调:“那就是给我的咯,既然是我的东西,我不能看吗?”
她抓住晏不知的左腕,拉到近前,看到了深埋在肌肤下的那朵蓝色小花。它的根系像是蛛丝般往下延展,再殷晴乐看到它的时候,还在不停地震颤。
终是因为她体质的原因,无法再往内深入。
殷晴乐试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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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不能看。”晏不知的声音很轻,“我原本不想让你看到这些,那样等你从家乡回来之后,还能从无相宗收到我的信。”
他抬头,朝殷晴乐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虽然无法像约定的那样,在某个地方等你,总能让你别随便把我忘了。”
话已经挑得不能再明白了。
殷晴乐的五指扣紧,沉默许久后:“交出来。”
她总算明白了,原来她在外面又是放血,又是抓着青崖询问线索,这家伙居然躲起来写遗书。
不对,看那摞信纸的高度,他写得东西,她应当十天半月时间都看不完。
“交出来。”她放大了音量,“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直到你死,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她很少说那个字,这次不仅喊了出来,还很清晰。晏不知微微怔愣,沉默片刻,并指往书案上轻轻一点。
结界撤下,殷晴乐先前看到的的白色纸稿再度出现。
她随手拿过其中一页,白纸黑字映入眼帘,开头便是飘逸的行书。
“阿乐亲启,见字如晤。”
殷晴乐毫不犹豫,双手并用,撕了个粉碎。还不解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把火尽数点燃。
房间的家具全被设下法阵,只有信纸还未来得及处理,火苗蹿起掀出少许尘埃,殷晴乐离得最近,灰烟飘至跟前,呛得她直咳嗽。
她听到声轻叹,晏不知聚起一点灵力,翻掌拍去,刚好扑灭那团火焰,连带所有的信纸一并销毁。
他露出落寞的神色,轻声呢喃:“这下,我可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在这里啊。”殷晴乐回答。
她被呛出眼泪,正想擦掉,眼角覆上冰凉。
晏不知温柔地替她失去沁出的泪水,抬起左腕,目光落在怒放的蓝花上,不禁有些失神。
花朵在蓬勃生长,仿佛会突破一切阻碍,光是看着,就觉得生机盎然。它却长在自己的灵体中,晏不知看着它愈发昂扬,就知道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阿乐,我没有多久了。”他说,好看的眉眼弯起,“我会尽力支撑到你回家的那天,再之后,便是无生命的死物了。”
“那这些东西,也都是死物。”殷晴乐道,她又气又急,更多的还有难过。
她用力一按,拉着身边人摔翻在地上,撑住晏不知背后的木制墙面,跨坐在他身上。
“常大哥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固然会舍不得他们,也仅仅是舍不得罢了。”
“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再想着回来。你留给我的东西再多,与我而言都是无意义的死物,只有你才是鲜活的,值得我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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