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费佳笑容总是很淡,如同他淡如薄雾的眉眼,浅淡粉白的唇瓣,鸦色柔软的发丝柔顺的敷贴在额角,他整个站在那里像是一股黑白分明的水墨画。
“当时是我和您第一次去音乐会……您对大提琴很感兴趣,所以后来我特意学了一段时间,还有……令我无法忘怀的落日,墨蓝色夜幕下荡漾这粼粼银光、由红日氤氲的一层朦胧雾霭的横滨海,与您的眼睛十分相似……”
“是吗……”安琪拉拖着下颚,另一只不离手的钢笔头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面。
“听起来还不错,有时间下次再去一次吧。”
“好的……”费佳的语调明显轻快的些许,“您提前通知我,我会做好准备的。”
与安琪拉相处的时间越久,费佳脑海中有关安琪拉这般“不存在的记忆”便越来越多。
开始时费佳还能意识到是自己哪部分记忆的不对劲,后来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对记忆进行了“合理性的修改”。
他心思缜密,擅长谋略,硬生生把凭空捏造的记忆书写得完美无缺,逻辑上更是严丝合缝,若非安琪拉主动点破,他便会一直沉溺于这虚幻的记忆牢笼。
渐渐的,他有关自己原本世界的记忆变得模糊,忘却了另一个陀思的信息,他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是在主世界偶遇安琪拉并主动加入港|黑为她效力。
偶尔,他表情怅然若失,语气落寞又难过地向安琪拉道歉,“万分抱歉……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忘记了一些事情,它们好像很重要……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的眼神和声线都带着颤,似乎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
“没关系的哦。”费佳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托住他的脸颊,他对上了静谧包容的天蓝色眼眸。
“陀思只需要记住有关我的事情就足够了,其它的东西并不重要。”
“有我在,你也不用担心会遗忘自己的姓名的,陀思。”
安琪拉对于费佳的称呼似乎……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改变了,以前的他……被唤作什么来着的?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费佳?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部分记忆,说不定是他多心了……可能他一开始就被换做陀思。
他记忆的中心,精神的支柱,乃至灵魂的烙印都与安琪拉有关。
至少……至少安琪拉面对他总是比其她男人更容易心软,这是只有他一人能发现并珍藏的秘密。
对于陀思而言,多余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最终遗失在记忆的间隙里,唯有安琪拉拥有鲜活生动,如同黑白照片里唯一的一抹噬人心魄的彩色。
金色的长卷发,天蓝色的眼眸……它们拼凑在一起便是陀思加诸于身的重重束缚间唯一背负着的清醒而病态的原罪。
——他清醒时舍去原本的姓名,病态地追寻另一个姓名的初衷。
而安琪拉,她是他盛于心间此生都不能放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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