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凌做了玉安侯之后,多出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事,和许多从前没有的应酬。
即便休沐日时,也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涌来。
沈遥凌的休沐相对规律,宁澹特意将自己的日程调整得与她一致,终于在一个微风和煦的晴日,与沈遥凌约了一同上花鸟市场去逛逛。
家里床头的小花谢了,院子里这个时令的花草没有适合移栽出来的,沈遥凌便提出上集市看看。
她说得胸有成竹,到了集市上却连绣球和龙船花都分不出来,逛得晕头转向。
在侍弄花草这方面,宁澹似乎反倒比她有经验些,见她没了法子,蹲身下来挑拣了几种,放在手里一一评判。
“这一枝,是你喜好的水蓝色,不过喜阴畏湿,不大好养活。”
“这些,可以放在瓶中做插花,修剪枝桠也很解压,可以带回去玩玩。”
“至于这个,易栽培且花色鲜妍无浓香,放在床头很合适。嗯……你想选哪个?”
他低声说着,举起几种花侧头望过来,却没等到沈遥凌的回应。
沈遥凌愣愣看着他,听他慢慢说着这些,忽然想到上辈子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一时有些出神。
“要不然,都买下来。”宁澹见她不语,以为她下不了决定,干脆帮她做主。
“好……”沈遥凌接过那几盆花,眼睫轻扬,“你怎么知道这些?真厉害。从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是吗?”这话让宁澹一时间也有些疑惑,毕竟过了两辈子,有些事情他也记得不算清晰,何时学的种花养花,又是从哪里学的,早就忘记了。
只是可以确定,他从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没有必要的事,既然学过,就一定是因为想替谁养花,大约,还是个自己没办法把花花草草养活的人。
宁澹唇角轻扬,倒也不打算拿这些陈年旧事出来邀功,毕竟听了沈遥凌一句“真厉害”,已经算是心满意足了。
宁澹付过铜板站直了,听了挺胸膛,显得自己更厉害了,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小摊:“要不要,再去那边看看——”
“大人!”话没说完,被一阵惊喜的高呼声打断。
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并肩走来,盯着这边一脸兴奋,走得越近,目光越是凝聚在宁澹身边的沈遥凌身上。
他们呼喊着沈遥凌的称号,看起来甚至还想要进一步地接触一下,还好沈遥凌手中捧着东西,隔出了一段距离,让他们的热情无处下手了。
宁澹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沈遥凌和他们聊天。
两个青年对着沈遥凌叽叽喳喳,沈遥凌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简洁又风趣,使那两个人满足之余,笑得几乎前仰后合。
沈遥凌还问他们是不是来游学的,打算在这里留几天,还推荐他们可以去几个风光好的地方走走,甚至打算安排人给他们引路。
那两人还算知趣,瞥了一眼旁边英亲王的脸色,谢绝了沈遥凌的好意,向两人告别
。
沈遥凌这才笑眯眯地跟他们颔首,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他们离去。
等到那两人走了,宁澹沉默得让四周似乎有些冷。
沈遥凌瞥了他一眼,把手里东西递过去:“你拿。”
宁澹没有二话地接过,低声地道:“你和他们聊得很投机。”
这话沉着酸意,沈遥凌品了一会儿,思考着回答:“他们都是胸有大志的学子嘛,很好相处的。陛下将网罗人才的重任交给我,我也要多了解他们,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呀。”
宁澹“嗯”了声,默默转身,没再说话。
沈遥凌疑心是哄得不够,又补充道:“我跟你聊得更投机。”
宁澹脚步微顿,默默回头瞥了她一眼。
方才沈遥凌和那两人说的话,数量比有时候跟他说的一天的话都多,这安慰一听就知道太假。
沈遥凌被他看得噎了一下,只好重新道:“我就喜欢跟我聊不来的。”
“……”宁澹认输,“你还是不用再解释了。”
沈遥凌耸耸肩。
这些年,她从自己与宁澹的婚姻之中,以及旁人的身上,都学到了不少的经验。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但毕竟也是两个不同的人,会有猜疑之心是难免的事。
从前她觉得是自己矫情胡思乱想,担心说得多了人家嫌弃自己麻烦,现在却觉得说开才好。
便跟宁澹道:“是不是,我如今有了玉安侯的身份,忽然之间有许多人围在我身旁同我亲近,让你不高兴了?”
她想了想,叹道:“也是,现在跟从前,差别也太大了。我以前可是最讨人厌的,在医塾里各个都恨我,现在倒是都笑脸相迎,别说你不习惯,有时候我想想也不习惯。”
宁澹没了拈酸吃醋的心思,转头对沈遥凌认真道:“不是。你很讨人喜欢,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不要不习惯。”
沈遥凌嗤笑,“离谱,那难道他们欺侮我是因为——哎呀。”
她说着一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还别说,世上还真有这般离谱之人。
沈遥凌好笑道:“对了,你听说了吗,前不久岳平侯把世子揍得断了一条腿,真能闹腾呀。”
宁澹面色微僵,早知道说那句话,会让沈遥凌想起郑熙的心意,他干脆决口不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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